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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41:52 作者: 觀野
蕭沁瓷腦子裡仍有些混沌,但她覺得皇帝這個安排極不妥當:「你是陛下御前的女官,來這裡豈不是大材小用委屈了你,我萬萬當不起。」
龐才人在御前經手的都是文書奏摺,一朝來了後宮伺候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冠,她不敢違逆皇帝的命令,只怕心裡亦會藏著不虞。蕭沁瓷並不想要一個有大好前途的女官因她折翼。
龐才人面色淡淡,喜怒不顯於人前:「奴婢謹遵聖諭,並不覺得委屈。」她為蕭沁瓷捧來熱帕淨臉,並不繼續這個話題,「夫人身上還難受嗎?」
蕭沁瓷同她不熟,知曉說得再多就有矯揉造作的嫌疑,便也不再提及,想著什麼時候見到皇帝親自同他說。
她接過帕子拭了拭臉上和頸間的黏膩,這才覺得鬆快了些,龐才人又為她呈上五穀粥並兩碟清淡的小菜,讓她用了一些:「馬上就要到用膳的時辰了,夫人不宜吃得太多。」
她一撫掌就有面生的宮人上來有條不紊地將東西都撤下去,龐才人見蕭沁瓷盯著殿中來往的宮人瞧,便道:「夫人放心,這些都是殿中省仔細挑過才撥來的宮人,規矩極重,不會擾了您的清靜。您如今在病中,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時候。」
蕭沁瓷收回目光,並不吭聲。殿中省撥宮人來寒露殿,都是皇帝的意思,她並無置喙的餘地。只是難免嘆口氣,她昨夜才說要賞祿喜,今日卻就讓他糟了無妄之災。
龐才人又將宮人都叫上來讓她認認臉,除了龐才人之外,另還有一個宮女和一個內宦,都是討喜的模樣,取了稱心如意四個字做名。
蕭沁瓷有夫人的品階在身,按例身邊該有四個宮女並四個內侍,但她是出家修行,當簡樸度日,身邊只有一個蘭心姑姑,苹兒和祿喜都是清虛觀灑掃的宮人,並非是她貼身伺候的人。
「蘭心姑姑呢?」蕭沁瓷沒看到熟悉的人,心中有了些猜想,但還是問了出來。
龐才人面不改色:「陛下說,夫人身邊的人太過散漫,吩咐殿中省將他們領回去重新學學宮裡的規矩。」
祿喜和苹兒是殿中省撥過來的,領回去學規矩也說得通,但蘭心姑姑是太后身邊的家生子,當年蘇太后一入宮就是高位,她從蘇家帶來的婢女沒吃過宮裡學規矩的苦,也不知蘭心姑姑如今上了年紀還受不受得住。
她也沒了困意,問:「那她們幾時能回來?」
「自然是要學好了規矩才能回來。」龐才人道。
一天兩天是學,十年八年也是學,規矩什麼時候能學好也得是皇帝說了算。他既然將人從蕭沁瓷身邊調走,便不會讓她們回來,他不需要蕭沁瓷身邊留著太后的耳報神。
第35章 愁望
何況都說皇帝規矩極重, 待宮人素來嚴苛,對蕭沁瓷身邊人的做派應該不滿已久,昨夜沒有第一時間懲處已是格外開恩。
「那還請才人娘子多幫我問一問她們的歸期, 」蕭沁瓷看著鏡中人,「我念舊, 身邊少了熟悉的人總覺得不習慣。」
蕭沁瓷不喜歡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便連身邊人的去向她也是要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尤其裡頭還有個昨日剛向她遞了投名狀的人。
龐才人垂首,蕭沁瓷分明看見她猶豫了一瞬,而後才說:「是。」
蕭沁瓷點到即止,她缺了今日的早課,起來之後也想著一併補上,正殿照舊被收拾出來, 焚香火以瞻道像, 另闢了間靜室供蕭沁瓷獨修,她一坐就是一個時辰, 龐才人憂心她身體未愈,又不敢相擾,在午膳時才將她請出來。
到午間龐才人便不許她再入內清修了, 軟硬兼施地讓她回去躺著, 又尋了些書來給她。許是瞧見了蕭沁瓷放在枕邊的那本風物誌, 又許是不想讓她在病中也惦記修行, 找來的多是些雜書, □□典都沒有。
西苑也有藏書閣,並且沒有文宜館藏書不得外借的規矩, 皇帝許了蕭沁瓷隨意進出,但她記著西苑還有當值的學士和方道, 並不輕易出去,都是讓龐才人幫她找了書回來。
蕭沁瓷在寒露殿適應得極好,似乎是動盪不安的過往賦予了她這樣的天賦,不管到何處都能隨遇而安。
陸奉御開的藥她一日三頓的吃著,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即便是尚藥局案首開的方子也不能讓她一夕之間好起來,只是精神一日好過一日。
自那日蕭沁瓷醒來後問過蘭心姑姑和苹兒她們的下落,這幾日便再也沒有問過,她同皇帝撥來的宮人都保持謹慎而客氣的態度,並不隨意使喚她們,自己不疾不徐,將龐才人給她找來的書一一看過,還仔細地做了批註。
日常便是抄道經、描青詞、打香篆,臨著年節,便連西苑也隱隱有了紛繁聲語,熱鬧氣象卻半點沒傳到寒露殿來,這幾日前朝事忙,皇帝歇在了兩儀殿,也不曾抽開身回西苑。蕭沁瓷耐得住寂寞,不急不躁,一如既往。
搬進寒露殿兩天后的一個深夜,蕭沁瓷被外面細微的動靜驚醒。
是又輕又緩的說話聲:「蕭娘子睡了嗎?」
龐才人為來人掌燈:「已經歇下了。」
皇帝的聲音在靜夜中落滿溫柔:「她這幾日如何?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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