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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41:52 作者: 觀野
西苑看上去精巧至極,實則還是太極宮宮室固有的大氣磅礴的骨架。皇帝不肯為著自己修道的私慾大興土木,只讓人改了改布局,看上去在天家的輝煌氣象之餘又有了道教聖地的仙氣飄渺。
蘭陵蕭氏是戎馬出身,不信神鬼之說,蕭沁瓷幾乎不曾踏足過長安城中名聲鼎盛的道觀,出家之後又只守著清虛觀那一畝三分地,倒還真是沒見過正經的道觀是什麼樣。
聽說紫極觀仿了幾分道教聖地天師府的神韻,蕭沁瓷難免好奇。只是一眾宮人將他們簇在中間,寒露殿又離天子落榻的靜室極近,她未曾好好看過便到了。蕭沁瓷還以為寒露殿是僻靜之所,理應離紫極觀的中殿甚遠才是。
寒露殿久沒有住人,宮人雖然細心灑掃過,但殿裡的青磚和器物都還是像罩了一層霧蒙蒙的灰,沒個人氣。
皇帝乍一見便有些不滿意,但西苑也著實尋不到更適宜的地兒了,梁安看出皇帝不滿,便道:「蕭娘子放心,奴婢盯著他們拿柚子葉來回擦了好幾遍,乾淨著呢。就是這殿裡缺個壓堂的貴人,您住上兩天保管它立即變得光鮮澄亮。」
蕭沁瓷並不挑剔住所的好壞:「我不在意這些,這樣已經很好了,梁總管費心了。」
博山爐里新裊了柚葉薄荷,最能除晦氣,香氣也清淡幽遠,倒是讓殿中新置的擺設去了那股子從庫房裡帶來的「新味」。
八合花鳥鵲登梅枝的屏風,紫檀木條案,擺了金桔盆栽,鋪了雪白狐皮的貴妃榻,掛著重重錦州紗,殿裡的一切都是費了心思的,又都是些尋常的擺件,不至於逾制,梁安拿不準這位蕭娘子是「暫住」還是隔個不久就能賜下名分,不敢妄自托大,陳設仍是照著簡單的來,日後改動起來也方便。
皇帝:「缺什麼就告訴梁安。」
瞧著是什麼都不缺了。但蕭沁瓷仍是應了,皇帝似乎真的只是來看看這寒露殿收拾得怎麼樣,略坐了坐便也不準備再擾蕭沁瓷休息,正要離開,卻見宮人將博山爐中的香燼倒出去,蕭沁瓷身邊那個叫祿喜的內侍另擺了個熟悉的白瓷瓶上來。
正是剛去從清虛觀裡帶出來的梅瓶。
蕭沁瓷也瞧見了,想起今夜在清虛觀中的未竟之語,便指著那花道:「這臘梅竟也帶過來了,我想起適才說要拿這花為陛下窖制冬至的花茶,如今倒是趕巧了。」
這花是皇帝摘的,闔該用在他身上,窖制一罐花茶也簡單得很,紫極觀中的茶葉想來也是好茶,還可省了許多費事功夫。
她吩咐道:「祿喜,將這花收起來吧,不要敗了香氣。」
皇帝卻沒答應:「你病還沒好呢,瞎折騰什麼。」
「不妨事,」蕭沁瓷說,「總不能因為養病便什麼事也不幹了,這些都是我每日裡做慣的,費不了多少心神。」
皇帝看著她:「要做花茶可以,只是不許用朕采的花,叫宮人另去折。」
第32章 肆意
皇帝以為她是在這種小事上也要避嫌, 不肯收受,連在住處擺上他送的花也是不肯的,又或許只是單單不待見他, 連帶著也並不像見他送的花,做了花茶送給皇帝也算是取之於他用之於他。思及此皇帝便難得生了些偏要強求的心思, 臘梅要擺上,花茶他也要。
蕭沁瓷不料他在這事上執拗,不好違逆他的意思,左右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也不需要她出力,蕭沁瓷便應了,仍叫祿喜把那瓶花擺著,甚至沒有做修剪, 只擇去了枝上枯敗的幾朵, 放進了香囊里。
皇帝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皇帝走了之後寒露殿似乎陡然安靜下來,雪落青瓦, 明燭高燃,夜深人靜時紅妝仍舊明艷。
清虛觀帶來的東西都是蘭心姑姑收拾的,她伺候蕭沁瓷換了寢衣, 重新梳洗過, 只是今夜實在太晚, 蕭沁瓷又在病中, 她原本就已睡過一覺, 如今喝了藥躺在床上反而沒什麼困意。
況且她認地方得很,睡慣了清虛觀, 乍然躺進高床軟枕還有些不習慣。
「姑姑,我沒看完的那本渝州風物呢?你將它找出來。」蕭沁瓷在床上用被子裹了, 裡頭捂著暖爐,生不出睡意。這樣陌生的地方和深闊的宮殿,讓她心中生出許多不適。
那本渝州風物是她上次沒看完的,放在了偏殿的暖榻上,後來偏殿的瓦破了,她不再進去,也一併將那本書給忘了,今夜皇帝來時卻被他拿在了手上,倒讓蕭沁瓷想起自己沒看完的那一篇來。
「這麼晚了,夫人又在病中,仔細傷身,等明日起來再看吧。」
蕭沁瓷晨起暮寢都有定時,今夜她雖然睡得早,但半夜被叫醒,如今正是一個女子養顏的時候,如今蘭心姑姑可不敢因著一晚上的疏忽叫她傷了容貌。
蕭沁瓷坐如磐石:「姑姑怎麼這麼快又忘了我白日里說的話?」
蘭心莫明,今日發生的事太多,她一時還真想不起來,對上蕭沁瓷冷冷的一雙眼才闃然想起——「姑姑如今不也是在違逆我的意思嗎?」
果然,蕭沁瓷道:「我看不看是我的事,姑姑只需要將書給我找出來便是了。」
蘭心姑姑忍著一口氣,將那本書找了出來恭敬地呈上去,只是到底意難平,以為是搬到了西苑又加深了蕭沁瓷的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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