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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41:52 作者: 觀野
流珠一笑:「夫人如此記掛娘娘,也是難得。」
蕭沁瓷又說:「倒是還得請流珠姑姑等一等我,阿晴妹妹出嫁,我到時候只怕也無緣前往,剛好趁著這個機會早早給她備好添妝,也一併拿到永安殿去給她。」
「夫人自去便是。」
蕭沁瓷回了後殿,不疾不徐地挑起要給蘇晴的物件。她十四歲入了宮,滿打滿算也就在蘇家待了三四年,那時她是罪臣之後,蘇家能給她片瓦遮身已是仁至義盡。至於蘇家人,她著實沒同他們相處出什麼深厚情誼,但因著收養她的恩情,她到底是要還回去的。
她是身無長物來的蘇家,進宮時也沒有什麼貴重物品,宮中稍微有些家世的嬪妃家中為了她們能在後宮打點,總是會送些金銀財物進來,而她不過是皇后要獻上去的美色,蘇家並不會在她身上多費心思。
後來她出家做了女冠,便更是泯然眾人。女冠衣飾都有定例,彩飾華服一概不能上身,蕭沁瓷如今挑揀起來才發覺自己當真是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倒是從前剛進宮的時候太后還有各宮貴人賞賜了一些,不是御製之物,送給蘇晴也無妨。
蕭沁瓷找出了被自己塞進角落的妝匣,一眼便瞧見了盒中一對白玉鐲子,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將它拿出來用木盒裝了。
再從殿中出來時流珠姑姑已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是方才那一身深灰道袍,不由皺了皺眉,不著痕跡說:「夫人要面見太后,怎麼不換身衣服?」
深灰黯淡的顏色也沒能減去蕭沁瓷的容光,她仍是美的,不過流珠念著太后的心思,還是開口讓她去換一身。
蕭沁瓷一怔,低頭去看自己的打扮,確實稍顯隨意了些:「是我疏忽了,姑姑稍候,我去去就來。」
轉頭她就沉了臉色,從前她去永安殿中也不見宮人開口對她的裝扮有所要求,她本就身份尷尬,越是低調才越好,但流珠卻開口要她換身衣服,她一個宮人做不了這主,只能是太后的意思。
蕭沁瓷不動聲色,再出來時換了一身青綾衣,外罩紫紗,她容色盛極,壓得住這樣端莊清冷的顏色,又不顯風流輕佻,流珠這才滿意了。
從西苑到永安殿的路上便有一片梅園,流珠卻沒有帶她去那裡,反而繞了遠路去太液池的方向。
蕭沁瓷開口時是淡淡的疑惑:「姑姑,我們這是往太液池去?」
流珠回答得滴水不漏:「方才過來時看到路上的梅花開得不大好,還是太液池的暢春園梅花開得正盛,這花是要獻給太后的,夫人精心挑選一下為好。」
「還是姑姑想得周到。」蕭沁瓷淡淡道,心裡卻隱隱有了猜想。
暢春園中的梅花前幾日也被大雪打得零落,還綴在枝頭的細蕊上都結著冰晶,蕭沁瓷故意精挑細選廢了好些功夫才挑出幾枝。
她們耽擱的時間太長,流珠姑姑面上沉穩,只是行動間卻不可避免地有了幾分急躁,蕭沁瓷見差不多了,這才說:「姑姑,我們走吧。」
——
太后是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去往兩儀殿的宮人剛走,她很快便平復了焦躁,轉而想起來還未曾將蘇晴的住處安排下去,便喚了宮人來按常例把屋子收拾出來。
「對了,將東暖閣一併收拾出來,」太后輕描淡寫地說,「哀家也要留阿瓷在永安殿住幾日。」
宮人隱有訝色,不過很快便遮了過去,領命退下了。
「姑母,阿瓷姐姐也要一同住在永安殿嗎?」
蕭沁瓷從來不曾留宿太后宮中,她身份尷尬,又是這樣的處境,太后只會在暗中吩咐殿中省不許薄待,除了逢年過節,輕易不肯召見她。至少蘇晴從前入宮時也甚少見到蕭沁瓷,太后只會喚她來宮中坐一坐,賜頓飯,也就讓她回去了。
「是啊,」太后拍拍她的手,「你同你阿瓷姐姐好好說會兒話,她在這宮中過得清苦,也沒有一個能說話的姐妹,你們年歲相仿,日後還要多親近些。」
蘇晴不知道太后的煞費苦心,她慣來覺得蕭沁瓷是個冷心冷肺的,從前待在蘇家時也並不與她們親近,時常一句話戳得人心窩子疼。
不過在太后跟前她只需要順從就好,當下乖覺的點點頭。
太后有心想支開蘇晴讓她到偏殿去,但轉念一想,皇帝都知曉她來了若是不讓她出來拜見也是不敬,還是作罷,只殷殷叮囑:「一會兒哀家與聖上有事相商,你莫要多言。」
「是,我知道了。」蘇晴乖巧道。
兩儀殿與永安殿相距甚遠,皇帝姍姍來遲,太后算著時間,難免有些心焦。約莫半個多時辰後,守在永安殿外的宮人來報信,陛下的御輦將至,再過半盞茶的功夫,內侍的高唱才在殿外響起。
太后不必起身相迎,坐得片刻,便見皇帝慢慢進來了。他從外頭進來也並不著氅衣,寬袍大袖在冬日中更顯飄然,玄黑的文綾錦,其上繡著松枝雲鶴,是尋常道家的衣著,但沉靜威嚴的氣勢不減,誰也不敢把他當作一個普通道人。
皇帝在上首坐了,他不看宮人奉上的茶水,慢悠悠地說:「太后尋朕來說有要事相商,是什麼要事?」
蘇晴看不明白,太后卻能覺出皇帝漫不經心的態度下的輕慢,不過她已過了初時的憤懣,如今修得面不改色:「妙音觀差人來報信,說陳王殿下的生母惠妃病重,可陳王如今遠在衢州,無詔不得回京,哀家憂心他們母子不能見上最後一面,所以想向陛下求個恩典,讓陳王趕在年前回來,也好讓惠妃有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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