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2023-09-13 14:26:24 作者: 屍姐
    「你在做什麼?」她震怒又驚詫。

    「幫你擦眼淚。」紀寒燈若無其事。

    那叫擦眼淚?

    許煢煢感到荒謬。

    紀寒燈盯著她臉上未乾的淚痕,輕聲問:「姐,你是在為他們哭嗎?」

    輕若羽毛的聲音里,藏著怒氣。

    他心甘情願受著她的巴掌,卻因她落下的淚而生出怒意。

    不過是死了兩個微不足道的人而已,為什麼要流眼淚呢?

    他們有什麼資格讓姐姐哭?

    「我在為你而哭,紀寒燈。」許煢煢說,「哭你的愚蠢,哭你的墮落。我並不同情仇人的妻兒,我只是覺得遺憾,原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你早已擺脫了你父母的影子,努力考上一個好大學,成長為一個陽光正直的好孩子,從此前途無量,大有作為。但我錯了,其實你一直都待在陰暗角落裡,從未出來過。」

    紀寒燈臉上的表情霎時凝固住。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陰溝里的老鼠。人人嫌惡,唾棄。

    沒關係的,反正是事實。

    可是為什麼,在聽見許煢煢也這麼說時,心臟會如撕裂般劇痛呢?

    「從你第一次住進我們家,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小孩。為了生存,做出一些必要的偽裝,這無可厚非。可你竟然惡毒到敢殺人,打著幫我報仇的旗號,去肆意宣洩心中的惡,視人命如草芥,連孩子也不放過。紀寒燈,你這樣跟那個殺人犯有什麼區別?不,你已經是殺人犯了。」

    「果然,你跟你爸媽一樣,是個天生擁有犯罪基因的變態壞種。」

    「紀寒燈,你讓我失望至極。」

    許煢煢一字一頓,吐出尖刀,吐出利刃。

    狠狠地,用力地,刺入紀寒燈的五臟六腑。

    他呆呆望著她,眼底光彩一點點流失,最終只剩下深不見底的黑。

    許煢煢知道自己在傷害他,她就是故意的。

    不然她還能怎麼辦?

    難道要笑著抱住他,誇讚他,獎勵他?

    ₱₥還是摸摸他的頭,安慰他下次別再犯同樣的錯?

    這不是一次考試不及格,不是跟同學打架鬥毆,而是殺人,她唯一的弟弟紀寒燈,殺了人。

    她此刻不再害怕他,而是恨他。

    她在真真切切地怨恨著紀寒燈。

    恨他不聽話,恨他走歪了路,恨他一夜之間變得那麼陌生和遙遠,恨他這三年暗中實施著計劃,一個字都不跟她說,欺騙她,背棄她。

    就在剛剛,他還在給她編織美好未來,她差一點就要對他口中的新世界心生嚮往,而現在,慘烈的真相擺在面前,他和她根本就沒有資格擁有美好未來。

    「所以,你要去告發我嗎,姐?」紀寒燈勾起唇,「就像你的沐煦哥哥一樣,站在正義的那一方?」

    「對。」許煢煢面無表情,「我要把你送去派出所,送去監獄,兩條人命,夠判你死刑了,紀寒燈,是你親手毀了你自己!」

    「好。」

    紀寒燈毫不在意地笑,起身離開了許煢煢的床。

    許煢煢獨自坐在床上,低垂下頭,伸手捂住臉。

    指縫間溢出大顆的淚,滴落在淺灰色的毯子上。

    窗外微光亮起。

    漫長的一夜,畫下句點。

    雪粒鎮(十二)

    原創 屍屍 屍姐 2023-08-28 19:12 發表於江蘇 400人聽過

    圖片

    第19章 -全部刪除-

    許煢煢決定把紀寒燈當透明人。

    白天,許煢煢去打工,紀寒燈在家寫代碼,電腦是去年他用兼職收入買的,為了給許煢煢上課刷題,也方便他假期在家接單。

    晚上,許煢煢下班回來,桌上總會擺著紀寒燈準備好的飯菜,她坐下來埋頭沉默地吃完,無視他說的話,無視他看向她的眼神。

    夜裡,有老鼠爬上了許煢煢的蚊帳,她面無表情地與那雙小眼睛對視,連尖叫都懶得叫,目送它順著布衣櫃爬向了隔壁紀寒燈的床。

    最後是紀寒燈下床將那隻老鼠攆出了屋子。

    許煢煢心中冷笑:連人都敢殺,怎麼輪到老鼠就手下留情了?

    又一次被餐館老闆摸了屁股後,許煢煢直接將手裡端的盤子摔在了對方腦袋上。

    湯汁剩飯澆了中年男人滿頭滿臉。

    許煢煢指著他大笑,被當場開除。

    無所謂,反正她過兩天就要去工廠當會計了。

    雖然一個月工資才兩千。

    兩千。

    辛苦了三年,結果才兩千。

    真是……可憐又好笑。

    許煢煢騎著電瓶車回家,路過派出所的時候,她攥緊車把手,目視前方,沒有回頭。

    小時候,她以為自己會是英雄。

    要正義,要勇敢,要懲奸除惡。

    要像沐煦揭發他父親那般大義凜然。

    可現在,面對殺了人的紀寒燈,她心中的唯一念頭,竟然是——

    祈禱他千萬不要在現場留下證據。

    千萬,不要被抓。

    安穩的生活會突然破碎,熟悉的家人會變得陌生,正義的英雄會淪為共犯。

    不變的,唯有苦難。

    回到家,桌上照舊擺著飯菜,紀寒燈不見蹤影。

    許煢煢站在門口,對著空空的屋子發了會兒呆,然後洗乾淨手,坐下來,喝粥,吃菜。

    

     | |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