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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26:24 作者: 屍姐
    紀暉後背一涼,確實,剛才如果不是這個丫頭及時出現,他一定會被紀寒燈活活掐死。那個小兔崽子,壓根沒想過停手。

    「所以,紀叔叔,」許煢煢禮貌得像在慰問長輩,「我建議您,在被殺之前,滾。」

    紀暉終於想起,她就是那個令紀寒燈牽腸掛肚的姐姐。

    哪怕親眼目睹了他殺人未遂,也堅定站在他那一邊的姐姐。

    兩個無法無天的小瘋子。

    紀暉癱坐在駕駛座,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許煢煢轉過身,沖紀寒燈溫柔地笑:「沒事了,我們回家。」

    小小的電瓶車后座,載著身形修長的少年,顯得有點擁擠。

    每次坐許煢煢的車,紀寒燈都要盡全力控制好身體的平衡,讓自己與許煢煢保持距離,避免在顛簸之下不受控制地碰到她,導致被她反感。

    可這一次,他不想控制。

    紀寒燈悄悄靠向許煢煢的後背,離她越近,心臟跳動得越劇烈,她的灰格子襯衫近在咫尺,泛著淺淺的肥皂香氣,他小心地,仔細地,無聲地嗅聞著,這是專屬於許煢煢的氣味。

    「不要被仇恨吞噬。」許煢煢忽然說。

    紀寒燈一怔。

    「不要成為殺人犯。」她語氣很平靜,脊背卻在微微發著抖。

    方才威脅紀暉的話只是強撐著裝出來的,她不想讓紀寒燈活在仇恨里,不想讓他因為一時衝動毀掉整個人生。

    紀寒燈注視著她輕顫的背,知道她此刻正充滿不安和後怕。

    小時候,他總以為姐姐是無所不能的。

    帥氣,勇敢,無畏,一腳就能踹倒欺負他的人。

    長大後,他慢慢明白過來,沒有人可以無所不能。

    人這一生,就是逐漸學會膽怯、顧慮、妥協的過程。

    「我知道了,姐。」他輕聲說。

    是啊,許江和趙靜文就是被人殺害的,許煢煢當然最憎惡殺人犯。

    一旦殺了人,他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聞著她的氣味,坐著她的車。

    再也無法陪伴她,守護她。

    她不讓做的事,那他就不做。

    猛然一個顛簸。

    紀寒燈的胸膛貼上許煢煢的背,身體隔著單薄的衣衫碰撞到一起。

    許煢煢被撞得生疼,皺眉:「坐穩。」

    紀寒燈連忙後退,與她拉開距離,低聲道:「抱歉。」

    許煢煢想到他剛才眼底升霧的樣子,心頭一軟:「回家煮掛麵給你吃,加火腿腸。」

    紀寒燈彎起嘴角:「好。」

    道路兩側種滿了高大的喬木。

    斑駁樹影從縣城一路蔓延至小鎮,替他們遮住了盛夏的太陽。

    紀寒燈張開雙臂,感受輕風拂過掌心。小時候,他見過許多同齡人坐在大人的自行車后座,伸長胳膊,幻想自己長出翅膀,做出飛翔的動作。那時的他覺得這個行為幼稚極了。

    現在,他也變成了幼稚的那一個。

    原來人在幸福的時候真的會變幼稚。

    他凝視著許煢煢的背影,想像自己合起翅膀,環繞她,包裹她。

    又一個顛簸。

    她長長的發尾掃過他的臉,像羽毛。

    第10章 -嫉妒心-

    紀寒燈沒有食言,最終考上了春大的軟體工程系。

    家鄉難得出了一個名校大學生,全鎮反應極大,甚至在許家門口拉起了慶祝的橫幅。

    鄰里街坊一夜之間都變得和藹可親起來,一見面就拉著紀寒燈噓寒問暖,恨不得把他誇成文昌帝君轉世,儘管他們連軟體工程系是幹什麼的都不清楚。

    許煢煢在一旁聽著,看著,附和著,慢慢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之前預想的那麼高興。

    起初,她以為自己是捨不得紀寒燈離開。雪粒鎮距離分貝縣只有二十多公里,高中三年,只要她騎上電瓶車,隨時可以見到紀寒燈。可春大在省城,遠在幾百公里以外,太過遙遠,也太過陌生,一旦坐上離家的火車,再回來已不知過去多久。

    或許,紀寒燈會就此沉淪於大城市的繁鬧,將小鎮與她拋諸腦後。

    然而,許煢煢盯著家門口電線桿上的大紅橫幅,心頭泛起陣陣酸澀和怨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在捨不得他,而是,在嫉妒他。

    他與她在同一屋檐下長大,同樣的貧窮悽慘落魄,可偏偏,考上一流大學的人,只有他。

    難道是她許家基因不好嗎?

    可她明明也考過很多次第一。

    小時候,她也曾有過遠大理想。

    在幼年許煢煢的想像中,長大後的她,會穿著洋氣的裙子,踩著漂亮的高跟鞋,行走在大城市的柏油路上,邁入高樓大廈,或許會成為幹練的女白領,或許會成為漂亮的女明星,或許會成為睿智的女醫生。

    天馬行空,如夢似幻。

    最終,一個都沒能實現。

    是基因不好,運氣不好,還是命不好?

    許煢煢摩挲著指腹的老繭,苦笑起來。

    何必非要挑一個呢?也可以全都不好嘛。

    許煢煢獨自生起了悶氣。氣自己,氣全世界。

    紀寒燈在外面發了一天傳單,回家便看見她正坐在電視前發呆。

    電視是關著的。

    她坐在小小的矮凳上,身體也蜷縮成小小一團。

    紀寒燈走向她,修長的身軀在她面前蹲下來,讓她不用抬頭就能與他平視,聲音溫柔至極:「姐,心情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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