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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26:24 作者: 屍姐
大概是因為,許煢煢的懷抱實在太溫暖了。
儘管她害怕得雙臂不停顫抖,卻始終緊緊地把他摟在懷裡,試圖用纖細單薄的身體護住他。
在遇到危險之時,她的第一反應,是保護他。
連爸爸媽媽都沒有這樣對待過他。
紀暉和金曉慧只會在債主找上門的時候,果斷把紀寒燈一個人丟在家裡,讓他幫忙擋住門,他們自己則麻利地翻牆逃走。有一次大門直接被債主踹破,倒下來的門板正中紀寒燈的腦袋,流了一地的血,債主們立刻散去,好一陣子沒有再過來鬧。
幸運的是,父母為此獎勵了他一塊巧克力。
那是他迄今為止吃過的唯一一塊巧克力。
很甜。
甜到可以忘記自己腦袋上留了個疤。
許煢煢會喜歡吃巧克力嗎?
紀寒燈驅散腦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轉頭細細觀察起了那個人影,發現對方只是一個穿著灰白睡衣的男青年而已。
雖然雙眼空洞無神,但是活人無誤。
許煢煢很快也認出了對方,開口:「沐煦哥?」
原來是熟人。
沐煦是鎮上最有錢人家的兒子。
許煢煢從小就十分憧憬沐煦,因為他每天都會穿不同的新衣服和新皮鞋,一顰一笑都帶著矜貴的少爺氣質,永遠都能成為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像個城裡的翩翩公子哥兒。
在許煢煢有限的認知里,能夠投胎成沐煦,就是最大的幸運。
沐煦停在他們面前:「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
他笑得格外親切,仿佛剛才的空洞森然並未存在過。
許煢煢不好意思道:「來上廁所的,你也是嗎?」
可他家明明有衛生間,還是全鎮裝修得最豪華的。
沐煦搖頭:「我去樹林散散步。」
大半夜散步?
許煢煢不信。
紀寒燈也不信。
但沐煦並沒有給他們提問的機會,抬手摸了下許煢煢的腦袋,輕聲說:「煢煢,快帶弟弟回家睡覺吧,晚安。」
說完便一個人朝著小樹林走去。
白天的時候,那裡微風徐徐,幽靜安逸,是鎮上小情侶的約會聖地,可到了夜晚,那裡便只剩下無盡的黑暗,陰冷,死寂,誰也不敢靠近。
如今還成了兇案現場,以後永遠都將被那具無名女屍的陰影籠罩。
但沐煦堅定地走向那裡,沒有絲毫畏懼。
儘管他是許煢煢口中的哥哥,其實也才十八歲。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許煢煢望著沐煦頎長的背影,剛才,當他摸她頭的時候,她隱隱看見他手腕處有不止一條刀疤。
仿佛是自己割出來似的。
一定是錯覺。許煢煢搖搖頭。
可接著,她又發現沐煦手上拿了一捆繩子。
看上去,正適合上吊。
第4章 -證人的自白-
鎮上有家雜貨鋪。
它開在最熱鬧的地段,貨架上什麼種類都有,基本囊括了小鎮居民日常所需的物品。
而鎮上最有錢的人,便是經營這家雜貨鋪的老闆沐山。
沐山在雪粒鎮生活了大半輩子,除了偶爾去分貝縣進貨和看病,其他時間絕不離開小鎮半步。
因為他知道,儘管自己在雪粒鎮是受人傾羨的雜貨鋪老闆,可一旦出了鎮,捲入更為廣闊富饒的城裡,他就會淪為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之一。
後來,他在進貨時認識了一個城裡女人。
中年男人是很奇妙的物種,他們可以十年如一日表現得古板又正經,仿佛永遠不會犯錯,也可以在邂逅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後,迅速拋掉所有道德。
總之,沐山勾搭上了這個比他小十歲的女人。
他只當是消遣,她卻以為自己遇見了真愛。
女人熱烈地、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愛上了他。
愛情如蝕骨毒藥,讓人宛若新生,也讓人如墜地獄。
女人付出了全部的真心,開始不滿足於做第三者,她想要的,是忠誠的,獨一無二的,只屬於自己的愛人。因此,女人時不時就會央求沐山離婚,關掉雜貨鋪,去城裡和她一起生活。
但沐山是不可能離開雪粒鎮的。
即便是美艷又可愛的情婦,也勸不動他。
失望之下,女人使出了撒手鐧,如果他不肯離婚,她就大鬧雪粒鎮,讓全鎮人都知道他出軌的事。
沐山最愛面子。
愛到了偏執入魔的程度。
於是,上一秒還在深情款款吻向女人的男人,下一秒就抄起石頭砸爛了女人的臉。
愛情。
可笑的愛情。
當沐山深夜帶著滿手的血回到家,正撞上起床喝水的沐煦。
沐煦端著水杯,僵直了身體,任由父親沉默地從他身旁路過。
十八歲正是心思最敏感的時期,沐煦早就發現了父親在出軌,此刻,他也瞬間猜出父親幹了什麼。
沐煦試圖逃避,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見,然而父親攥住他的手臂,告誡他:「無論發生什麼事,兒子都應該站在父親這一邊。」
沐煦低下頭,看見有一滴血落在了自己的鞋尖。
從小到大,人人都說,沐家兒子是鎮上最幸福的小孩。
外人只看得到他的光鮮亮麗,並不在乎他私底下挨過父親多少打,挨過母親多少罵,又因自殘留下過多少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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