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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21:08 作者: 屍姐
「阿黃,開飯咯!」我呦喝著。希玲沒出來,我家狗倒是晃晃悠悠搖著尾巴出來了。
「阿黃同志!」我不耐煩的踢開蹭上來的狗,走過去推開我臥室的門,看見希玲正端正的坐在我床上翻看我的日記。-
是的,我跟希玲是親密無間的死黨。親密到可以無所顧忌的交換閱讀彼此的日記。那是我們年少時為了更深入了解彼此的方式。-
然而。-
現在希玲手上的那本,是我21歲時的日記。-
日記的首頁有一行字:獻給我最親愛的藍洛。-
我昨晚從箱子裡翻出來,扔在桌上忘了放回去。
我呆立在門口,不知進退。
希玲緩緩看向我,眼底一片陰霾。
客廳傳來老媽的催促:「吃不吃飯了!?」我慌亂的上前拿下她手上的日記本,笑著說:「吃、吃飯吧!」-
再美味的佳肴也掩蓋不了我沖天的尷尬。儘管希玲表現的沒有一絲破綻,依然笑嘻嘻的陪我媽吹牛。但我清楚,不一樣了。-
雖然知道藍洛正在樓下等她,雖然按常理我現在應該避開藍洛,可晚上我還是堅持要送希玲下樓。我需要跟她解釋。-
她沉默著一個人走在前面,我緊跟在後,一直開不了口。下到最後一個階梯時,希玲停下腳步,望著不遠處等候著她的寶馬車,輕聲說:「已經過去七年了啊。」我愣了愣。希玲轉頭沖我燦爛的笑:「不用猜也知道你早把他忘了。」-
不是這樣的……-
我也笑了:「當然!我一直都很健忘的嘛!」-
才沒有忘記……-
「那我走咯。」希玲沖我擺擺手,轉身跑向藍洛。-
這七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對你老公的愛,都在瘋狂增長,不曾消減。-
第二天我終於決定要上班了。可沈漫卻突然打電話過來,邀請我去精神病院看望林可。-
「我病了,好像是甲流感呢。」拜託,精神病院離市區有十萬八千里,坐完公車還得打的,費錢又費事!-
「我說蔡姐,人林可好歹跟你同桌3年吧,別說甲流了,就是愛滋,你也得跟我去看看他!」沈漫苦口婆心。
我知道她的心思,去看一看別人是如何在水深火熱中艱難度日,以慰藉自己日漸衰老的枯燥人生。操跟我面前裝什麼善人!-
不得已我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沈漫居然因為暈車吐了一路,整個人似脫水般的癱在車座上生不如死。-
「您何必呢?」我滿臉黑線。不回家專心養孩子跑精神病院搞屁啊!-
沈漫拼命用礦泉水漱口,口齒不清的說:「……想見他。」-
我愣了愣,轉頭打量一旁梳著少婦頭的沈漫。她高中時是班上的學習委員,成績拔尖,性格清冷傲慢。像李雅川那種吊車尾混混和林可那種半死不活的書呆子,她是連望都不屑於望他們一眼的。-
我一直都堅信像沈漫這種孤傲的才女將來絕對會是雷厲風行的女政治家。結果大學一畢業她就嫁了人,據說還是奉子成婚。-
現在的沈漫,雖然才二十幾歲,但她的身心分明就是個深陷於柴米油鹽的婦女了。相反希玲,不管結婚多少年,總是浪漫又花痴,但願她有了孩子後仍能保持童心。-
精神病院外表看上去很簡陋,大門是高高的鐵網,上面纏著電線。進了室內,才發現裡面更簡陋。-
「搞什麼,這裡是醫院還是亂葬崗!」沈漫憤憤不平。-
我滿臉黑線的走到護士站問一個正看報紙的護士:「幫我查一下叫林可的病人。謝謝。」護士懶洋洋的起身,看了眼牆上貼的病員名單,說:「28床。站在門口看就好,慰問品交給我吧。」-
狹小的一間病房,裡面只有一張單薄的小床。一個頭髮長到遮眼,鬍子拉渣的男人呆滯的望著窗外。他的眼睛空洞無神,像死屍般無知無覺。
「林可!林可!」沈漫拍著門上的玻璃,試圖引起他的注意。林可呆滯的看向我們,愣了幾秒。然後冷不丁瘋狂的沖向我們,隔著玻璃門嘶喊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考試!我要考試啊!」我驚的倒退幾步,沈漫站在原地,溫柔的注視著房裡失心瘋般的男人,輕聲說:「變帥了呢林可。」-
我看了看瘋子林可,沒發現半點帥氣之處。就算是請職業花痴希玲來鑑別,也只能給出「只是一個平凡的瘋子」的結論。我滿臉黑線的看向沈漫,卻發現她在無聲的流淚。-
那是飽含痛楚與懊悔的眼淚。-
「林可,我給你帶了幾件換洗衣服,白色和藍色襯衫,我覺得很適合你。」-
「我還帶了幾本普希金的書,你的偶像喔。」-
「還有薯片跟巧克力,你高中的時候不是最喜歡邊吃零食邊看書嗎?」-
沈漫輕聲細語的訴說著,語氣溫柔。-
我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女人,從來就沒有幸災樂禍和裝好人,她只是曾經喜歡過林可而已。-
「我常常想,如果我當時能夠放下虛偽的自尊,考試前一天鼓起勇氣邀請他一起複習的話,他的人生一定不會這麼悽慘。」回去的路上,沈漫望著車窗外無數棵疾速閃過的柳樹,不知是在跟樹還是跟我講話。
「不是你的錯。」我安慰著。-
那麼,又是誰的錯呢?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或許很多人都會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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