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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20:51 作者: 車厘籽
許白焰視線微凝,長臂向後一伸,「手電筒給我一下。」
劉晉琛正和祝勇一起蹲在那研究疑似物,不過是連掌心大小都沒有的打火機,兩人專注得硬是能看出朵花來。
聽到聲音,劉晉琛最先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將手電筒遞了過去。
見男人一臉嚴峻,他機警問:「發現什麼了?」
話落,電筒光線大敞。
冷白的光自中心散出,沿著圓形燈罩,一束長而奪目的光直直打向天花板。
許白焰身子半傾,雙眸如鷹隼般迸發出銳利的光。手電筒在他手中靈活移動,直至掃過軌道盡頭的位置。
倏地,猛然閃爍的光點一瞬刺向他。男人不舒服地眯起雙眼,仔細打量著反光的位置,反覆確認。
良久,他沉吟——
「滑軌。」
蹲在那的兩人皆是一愣:「啊?什麼滑軌?」
許白焰摁下開關,光線驟然一歇,整個房屋又再度陷入一陣昏暗。平日裡隨隨便便便能映亮的屋內光景,彼時滿是灰燼,瀰漫著濃烈的嗆人焦味。
他把手電筒遞還過去,耐心解釋:「這裡裝了滑軌,雖然被燒得差不多了,但金屬材質沒那麼容易全部燒毀,還留了一點痕跡。」
劉晉琛與他錯身而過,站在他方才的位置核實。
確認無誤後,他低頭深思,冷靜搭腔:「一般裝了滑軌的窗簾都比較厚重,也難怪火勢蔓延得快。」
許白焰淡淡嗯了聲,補充:「這處的損毀程度比其他地方更嚴重,起火位置應該就在這一片。」
祝勇聽著二人一來一回的對話,乾脆繼續環視一圈周圍。他們說得有憑有據,哪怕只是猜測也挑不出一處不合理的地方。
繞了一大圈,視線重新定格在打火機上,他猶豫了下,喃喃開口:「那這個——」
「打火機、窗簾、起火點。」
許白焰一一陳述,用極其冷靜的聲音,有條不紊地分析:「如果不是意外,那我們就得考慮一下蓄意縱火的可能了。」
「蓄意縱火!?」
祝勇猛地站起身,過於錯愕以至於沒控制住音量。
不怪他感到驚訝,雖然消防員一年出警無數次,但基本都是意外失火或自然起火,這還是他頭一次碰到疑似蓄意縱火的情況。
不是因為火災的嚴重性,而在於事件的惡劣性。
初生牛犢小祝看了眼自家隊長,後者丟下重磅炸彈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查看周圍,仿佛剛剛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他心有餘悸,只好求助地望向一旁的劉晉琛。
然而時常將玩笑掛在嘴邊的男人,也一改之前的吊兒郎當,眉頭緊鎖的模樣顯然肯定了事態的嚴重性。
滿腹疑惑咽回,祝勇難得安靜地待在一邊。大氣不敢出,生怕鬧出點動靜打斷兩位大佬嚴謹的思緒。
須臾。
久到窗外的太陽掛在正中央,才聽到許白焰清冷的聲線,頓時如釋重負。
「收隊。」
*
消防車體積龐大,車身較高。同理的,透過車窗能夠看到的風景也更加廣闊,可以捕捉到平時不會注意的光景。
天氣很熱,繁瑣的滅火服穿在身上更熱。寬大的車廂坐了幾個身寬體胖的大男人,盡顯逼仄。
許白焰坐在窗邊,任憑汽車行駛過程中捲起的暖風拂過臉頰,吹紅眼眶。
「在想什麼?」
現場的情況曹錫上車前已經從劉晉琛那大致了解,包括後來的關鍵發現。
「蓄意縱火」四個字很沉重,任何一名消防員都不願得到這樣的答案。
他可以理解許白焰的沉默,扯出笑來緩和氣氛:「縱火的事也只是個猜測,還沒有定論,別那麼嚴肅嘛。」
一聽他話里的安慰意味,許白焰便知道他是會錯意了。可這會他不欲多說,沒什麼表情地望向窗外,心不在焉道:「我沒有。」
他只是不明白而已。
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選擇如此痛苦而極端的方式傷害自己或謀害他人。也不明白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才能這般不管不顧地點燃星火。
畢竟——
被烈火燒灼而蜷起的屍體,真的不太好看。
一聲無奈的嘆息溢出,低到輕而易舉被呼嘯的風聲掩蓋。許白焰漫無目的地欣賞著窗外飛速流逝的街景,企圖用明亮充滿生活氣息的畫面來一點點驅散在受災房屋染上的陰霾。
駛過北一環路與賞櫻路的十字路口,車速在逼近消防隊的情況下逐漸減慢。
白牆棕瓦,在一路掀不起任何水花的空白牆面洗禮後,一抹如星點般渺小的淡黃無聲闖入他的視野。
許白焰眸光流轉,瞳色至黑乃至純粹的乾淨。像是一面明鏡,清晰地映出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
淡黃色的鴨舌帽很好地擋住了本就不大的小臉,隨著她直起腰身的動作,原本垂在肩前不斷晃悠的馬尾辮又重新落回鎖骨,乖巧懂事。
女生握著捲尺的手臂半屈,身姿離牆面隔著一拳距離。偶爾湊近,又偶爾後仰,似在檢閱。
然而,簡單重複的動作落在許白焰眼裡像是自動開啟倍速慢放,細緻到要精確到每一幀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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