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許白焰頷首，轉而走進了單元樓。

    ——走進他十四歲前居住的家。

    他的父母生前是做服裝生意的，離世後留下了兩套房子和不少遺產，文馨花園便是其中一套，也是他們家出事前一直住的地方。

    許白焰成年之後，阮素安便把遺產全部交到了他手上。為了報答姑姑的養育之恩，許白焰本來是打算將兩套房子全部留給她的。

    結果自然是被拒絕了。

    阮素安有她的堅守，可許白焰也有他的執著。最終阮素安拗不過許白焰的軟磨硬泡，再加上當時家裡小寶準備上高中，為了方便接送，她便接受了城西文馨花園的這套老房子。

    至於另外一套，她是怎麼都不肯接受。

    「這房子是你爸媽留給你的，地段交通什麼的都是你爸媽親自去了好多地方才看中的，你爸買它的時候就說了這套房子以後是要給你作婚房的。」

    許白焰第一次聽到這個說辭的時候並沒有在意，結不結婚是其次，他只是單純地認為自己孤身一人以及他的工作性質完全不需要那麼大的房子。

    可阮素安的態度比他想像中的更強硬：「我不管你隊裡給不給你分宿舍，也不管你回家次數多還是少，反正這房子你自己留著，我不會要的。」

    幾次未果。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理解了阮素安當時的堅定，便沒有再提這件事。

    敲了門，在門外等了不過幾秒鐘就聽到裡邊傳來的腳步聲，逐漸清晰，透著明顯的焦急。

    門被打開，許是在做飯，阮素安身上還穿著圍裙，滿臉紅潤，氣色看起來十分不錯。

    「杵門外幹嘛？快進來。」話落，她才看到許白焰手上的東西，當即皺了眉：「回來吃飯就得了，買這些東西幹什麼？」

    許白焰側身進門，把雙手的禮物都放在鞋架一角，解釋：「平時回來機會不多，想著就一次性多買些。」

    阮素安大致掃了眼禮品，沒忍住訓斥一句：「浪費錢。」

    許白焰：「不貴的。」

    阮素安：「貴不貴我心裡有數，姑姑這什麼都不缺，你就把錢留著以後娶媳婦用，別亂花。」

    許白焰沒說話，目光下意識瞥了眼廚房，習慣性地捲起袖子，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飯燒好了嗎？我來幫忙吧。」

    被他這麼一提，阮素安才想起來鍋里還燉著湯，立馬火急火燎地往廚房走：「還好你提醒我了。」

    餘光瞧見高挑的身影跟了過來，她連忙制止：「不用不用，你去坐著，我這都快好了，就差個湯了。」

    許白焰：「那我盛飯吧。」

    「行。」這次阮素安應得很快：「就盛咱倆的，你姑父和杭杭都不回來吃。」

    「好。」

    *

    吃飯的時候，阮素安一個勁地往他碗裡夾肉：「多吃點，姑姑今天專門早起去買的菜，為了給你好好補一補。」

    許白焰掀了掀眼帘：「我自己來姑姑。」

    話音剛落，碗裡又被放進了一塊紅燒肉。隨即響起的，是女人略帶心疼的話：「消防員工作辛苦，看你這人都瘦了，吃得不好嗎？」

    許白焰沒再阻止她的動作，如實回答：「沒，隊裡伙食挺好的。」

    就是可能會吃到一半出個任務。

    阮素安：「伙食好是應該的，你們這工作強度這麼大，不吃點好的哪有力氣幹活！」

    說著，碗裡又多了兩塊肉。

    許白焰：「……」

    一頓飯吃下來，幾乎都是阮素安一個人在說話。從工作問到生活，再從生活問到戀愛問題，詳細得就像醫生問診。

    阮素安：「時間可真快啊，轉眼姝姝都要畢業了。上次我問這丫頭以後有什麼打算，一問三不知。還好你姑父銀行里有親屬加分政策，我也不指望她有啥出息，能考進去坐坐辦公室也挺好的。」

    許白焰點頭：「銀行確實不錯。」

    阮素安又瞅瞅他的身板：「我上次去逛街，看到了兩件不錯的外套，給你和杭杭一人買了件，待會你看看喜歡哪件，先選。」

    許白焰：「讓林杭先挑吧，我都可以。」

    聞言，阮素安眉頭皺了起來，「那小子還不知道啥時候回來，你先挑，就挑你喜歡的。」

    許白焰仍舊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樣子：「好。」

    許是今天聽了太多次一個字的回覆，飯後阮素安看著正在幫忙收拾碗筷，忙進忙出一聲不吭的男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以前明明活潑得很，怎麼現在都不愛說話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許白焰正在洗碗，嘩啦啦的水聲將女人的聲音模糊了些許，但他還是聽完了全部，並愣了一秒鐘。

    就像是被戳中了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狹長的雙眼裡寫滿了無措與茫然。

    他下意識扭頭去看阮素安，後者正在切水果，動作嫻熟，唇角掛著淡淡的笑，似乎並不在意是否能夠得到答案，估摸著只是嫌他話少的隨口一問罷了。

    想到這，許白焰默默收回視線，將注意力重新落回水池。水溫很涼，平復了方才因為一句話而掀起起伏的心跳。

    他垂下眼瞼，睫毛上下擺動，只一個來回便徹底斂去了那一瞬外露的情緒。

    突如其來的鈴聲打破了午後瀰漫的寧靜，幾乎是前奏的第一個音調響起，原本站在廚房一角的身影立馬有了挪動的趨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