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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3:56:32 作者: 簾重
我氣得直用手指他:「誰?是誰說我又壞又——」
房間內突然傳來響亮的「啪」的聲,我和錢唐都止住話,往裡面看去,原來是錢唐母親手上的牌滑手掉在地上,她突然間被驚醒,很迷茫地直起腰看著四周。
錢唐跨進屋扶他母親坐起來,偏偏他母親為著什麼怪規矩,怎麼不肯讓兒子進自己臥室,於是只好由我繼續代勞。我輕車熟路地把他媽攙回臥室,等再走出來,發現錢唐還在外面等我。
「怎麼樣?」他問我。
什麼怎麼樣啊?睡著了呀。
在陪他走回書房的途中,我順便把今天去廟裡老和尚給我算命的結果告訴他。
「那禿子說了——你別打我頭,先聽我說——那方丈說我前途無量,以後賺得錢大了去了!對了,他還給我算了姻緣,說假如我跟現在的對象在一起的話,以後還得我養他呢。」我等著錢唐回應,結果他默不作聲,我只好自己洋洋自得的接下去,「這都不叫事兒!如果到時候的我真那麼牛逼那麼有錢了,養就養唄!嘖嘖,看出來我對你多好!」
錢唐問我:「算沒算出來什麼時候開始養,得趕緊的呀?」
我怔了下:「呃,什麼時候這倒沒說,有生之年吧。」
錢唐跟著我玩味地重複了一遍:「有生之年?」過了會,又問,「你平常不是不信鬼神占卜?」
我嘟囔了句:「對,不信,但有件事對我很重要,而我確實沒把握。就找那老和尚問了下。」
此時我們正走在小橋上,前方的冷風從池塘上方刮過來。我直縮腦袋眯起眼睛,錢唐沒什麼表情的回頭掃了我眼,然後他淡淡問:「那是什麼?」
唉,其實你也知道我真不信算命。但我依舊找那方丈,讓他看了我手相八字什麼的。這是有道理的,因為我不確定的事總是特別無聊特別瑣屑。無聊到我不想用來打擾還沉浸在喪父之痛的錢唐,瑣屑到沒有其他明眼人能告訴我:究竟我的愛好、我的特長是什麼。
別人總說要抓緊時間,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但至今為止,時間對我來說總像是假幣,想花總花不出去。那天看著錢唐思念他父親,我想到的卻是在自己家幾乎沒有意氣風發過。小時候面對最多的就是我媽笑而不語和我爸的潑冷水——
「比起你的一堆獎盃,我幾乎沒有取得過任何成就。」
「你會空手道。」
「太!遜!了!」我沮喪地說,「怪不得你總覺得我特傻。」
錢唐微微動了下嘴角,他沉默地陪著我靠在柵欄上。過了會,突然說,「特長生,我認為你活的非常性感。」
……性感?我聽了後猛地抬頭。操,這詞是什麼意思啊?諷刺嗎?
他緩慢說:「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每一分鐘都如此。」
我擰過頭,臉上有點火辣辣的。
錢唐以前對我說過很多話,他對和人交流這事簡直太有一套了,說學逗唱喜怒收放自如。但當他漫不經心,用這種不帶什麼感情的口吻開口,才是錢唐說真話時的表情。
他整個人在我面前越來越透明,就跟腳下池塘里透白色的錦鯉一樣。那些身形巨大的魚看到有水面上人影,就立刻浮上來張嘴等著餵——我總是更喜歡那種直接的性格,但不知道為什麼,喜歡的人卻是錢唐。
我抽了抽鼻子:「我能撈你家一條魚走嗎。」
錢唐的性格簡直也是屬魚的,他立刻忘記說過姑奶奶對他多麼寶貴了,皺眉說:「胡鬧。宅中養錦鯉,數目都有講究,不能隨便遷移。」
「可是……」
「走吧,特長生。」
我只好不情願地被拽著繼續往前走了。
其實錢唐現在已經沒什麼事可做,但深更半夜裡,他又非得讓我在書房裡陪他聊天。
凌晨三點半,我狂打哈欠,坐在那裡默默地吃杏仁露,留一個耳朵聽錢唐說他家那明永樂御製紅閻摩敵刺繡唐卡。據說是打眼流出的拍賣,被他母親撿漏買回來,當寶貝似的擺在臥室。結果錢唐父親不樂意,和他母親為了唐卡擺放在什麼位置,足足冷戰了一年半。
我聽這種八卦時才提起點精神:「是嗎,為了這點事都能吵?」
錢唐一般不說他家事,現在只是微笑擺弄著茶杯:「很早之前。兩個有脾氣的人,在婚姻里總要磨合吧。」
「哦,我覺得我結婚後,脾氣也會逐漸磨合的更隨和」
他奚落我:「等你嫁給魔鬼的時候?」
我不高興了:「等姑奶奶嫁你的時候!」
幾乎是話落地的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錢唐的眼神迅速從那牛頭唐卡上移開,滑到我臉上。偏偏他還沒什麼表情,在對視的時候,我倆誰都沒主動說話。氣氛很有點尷尬,我感覺自己後背好像有蟲子爬來爬去,特別熱。
半晌,錢唐再開口了,輕描淡寫:「特長生,不管你怎麼想,現在都不是討論這種話的時候。」
我發誓如果不是太困,自己那話不會脫口而出。但現在聽錢唐這麼講,解不解釋都顯得特別不要臉,只好憋著氣剝著旁邊的瓜子。
但這次,是錢唐對這個話題追著不放。他沉默片刻,突然問:「特長生,你想結婚?」
「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如果兩個人互相喜歡,最後總會自然而然就結婚吧……要不都沒事可以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