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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3:56:32 作者: 簾重
我盯著錢唐,非常懷疑這人就是在玩我。不能進女廁所,嗯,他就不能等在門口讓我自己摸進去啊?但我也無話可說,畢竟上次我就是在男廁所里碰到錢唐,此刻再計較這個略微矯情。於是我沉默片刻,換了另一個話題:「那個,你可別以為我剛才是在偷偷的哭。真的是被沙子迷住眼睛。」
錢唐提起嘴角算是笑過了,此刻倒開始仔細打量我。
我真恨自己嘴賤,伸手想擋住他視線:「行行行別看了,反正我真沒哭……你愛信不信。」
「你哭什麼?我才該難過。特長生,我被你耍了幾次?先騙我是什麼前排票,結果觀眾席就三排,坐的還是板凳。指望看你好好打一場,結果你又輸了。」
錢唐說起剛才的比賽,我一愣,不由垂下手。
錢唐問我:「你為什麼輸了?我沒太看明白規則。」
我將光頭教練天天朝我吼的話,原樣畫葫蘆跟錢唐講了遍。
空手道是基於嚴格精神約束下對身體的強健訓練。抱、推、摔、踢等進攻也只講究技術上的意義,不可無故傷人。對決中如果違反以上精神,輕微犯規扣一分,再嚴重點兩分。而選手連續兩次犯規,整場比賽都要掛掉之類之類。
「還有,青少年比賽是不允許觸碰身體的,」頓了頓,我說,「這次估計犯規挺嚴重的,下一次比賽也許會被禁。」
說歸這麼說,但對于禁賽我沒太沮喪。被懲罰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家常便飯,像是以前教練還讓我圍著操場跑八圈,十圈,十五圈,差點能把姑奶奶跑到吐血。但現在我身體素質好啊,罰跑就罰跑吧,不讓我參賽我就平時多訓練唄。並沒什麼大不了。
但錢唐就跟知道我捉摸什麼似的,他評價道:「罰你把規則親手抄個三遍,估計你就能長記性了。」
我沒理他,錢唐望著我表情,再說:「區區不足廢遠,勝敗是兵家常事。」
我跟聽天書似的看著他。
錢唐笑了:「我的意思是,你平時已經足夠威風,也別太在乎一次的勝負。」
這人掉書袋的解釋根本沒真正安慰到我。「兵家」的原意是誰我一直沒太懂,但失敗卻絕對不是李家常事。我根本沒敢看犯規後我爸的表情,那應該是句非常形象化的「傻逼」。
然而錢唐最後一句話,我多少愛聽點。於是我重新打起威風,問他:「你今天怎麼來了?不是說沒時間?」
「當大人就這點好,想有時間就有時間,不想有時間就永遠沒時間。」
我不由再愣住,看到錢唐眼睛露出點笑意後,才知道他又在逗我。靠,世界上怎麼存在這麼惡劣的大人?曾經我還以特天真的以為,有資格上西中的人多少有點素質。但開學就碰上這種校友——所以當初我拼死拼死的複習考上西中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沒來得及對他發怒,突然有人急速衝進來,邊跑邊解褲子。但看到我後頓住腳步,估計快嚇尿了:「不好意思,走錯——」他趕緊退出來,幾秒又闖進來,艱難道,「小姑娘,這不男廁所?」
錢唐再拍拍我:「別難過了,特長生。擦擦眼睛,待會我帶你吃飯。」
這種對待小孩的姿態真礙眼。
「我沒難過,也不想跟陌生人出去吃飯。」我突然生氣了,「你趕緊走。」
錢唐笑了:「所以說你不聰明。」
那個闖進來的人在旁邊等的快瘋了,他也幫錢唐提醒我:「小姑娘,這裡男廁所!」
我大人有大量,還真跟錢唐遠遠跑去東四吃了頓火鍋。
原本想先向教練請假,但出了體育館,遠遠看到我爸的車正駛離門口。他怎麼就走了?我呆呆地望著車牌號消失在視線里,直到錢唐叫我上車才回過神。很難說這事對我的影響,但在吃火鍋前,我一句話都沒說。原本因為和錢唐瞎扯而沖淡的失敗感又重新回到心裡,沉甸甸的。
幸好沒法影響到我的胃。
涮第三盤小羊羔肉的時候,我終於恢復點元氣,抬頭看到錢唐正隔著熱氣騰騰的黃銅爐子喝涼水。比起我,他真沒吃多少。即使吃的時候也很小口,這校友除了說話隱隱刺耳,行為舉止也像老太太似的不急不緩。
一男的,怎麼才讓我看不起?我覺得最容易的方法,就是吃飯吃的又慢又少,他可真全占滿了。
他在路上很識趣地沒繼續逗我,就問了一句:「你叫李什麼?」
「李春風。」
這次我懶得解釋什麼生在春天的狗屁話,他愛怎麼笑我的名字就怎麼笑吧。
錢唐點頭:「我叫錢唐,」又很多餘地補充,「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我翻翻白眼,也真沒話說。是的,我知道他叫錢唐。校長都說了。
涮火鍋的時候,錢唐終於摘下他那可笑的橢圓型眼鏡。不戴眼鏡的他垂著眼,顯得不太好接近的樣子。我突然想到自己曾經看過部好萊塢電影,好像是說一外國男的,只要把他眼鏡取下來,他就能在天空飛來飛去的——
錢唐幫我接下去:「電影?超人?」
「對對對!超人!」我把百葉豬血粉條一股腦地扔進辣鍋里。
因為是他請客吃火鍋,我也不好總不搭理錢唐,光顧自己埋頭吃。於是我先努力回想開學典禮上校長對這人的介紹。但只記得是什麼文字工作者,其他早忘了,也懶得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