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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3:02:47 作者: Klaelvira
裴延在書房坐得好好的,忽然面前一片漆黑。
他在原地坐了會兒,摸黑站起來,扶著桌沿走,一不小心撞上了桌角。
裴延並不是怕疼的人,卻還是被撞得腳步一頓。眼前這個世界何其熟悉,停電的夜晚,地球仿佛陷入沉睡,唯一的光源便是月亮,屋外是黑得跟天空差不多的湖面,只是周達非不在了。
這一刻裴延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失去一個人的痛苦總是在你發於身心地意識到你的世界與從前不再一樣時瘋狂發酵,裴延吸了吸鼻子,推開陽台的門站到外面。
午夜的風已經很涼,裹挾著從湖底泛起的冷意。裴延被風吹得偏過頭去,他不經意間向室內回眸。
在那裡,光影剪出一盆月夜下的吊蘭。
再回到房間內時,裴延的眼眶好像有些濕潤。他的心情稱不上好,甚至可以算很差。
裴延後悔自己對周達非做過的一切傷害,卻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建造關係的方法——歸根結底,讓他難過的,只是周達非的痛苦和他失去周達非的痛苦。
然而步入十月,離銀雲獎截止的日子已經不剩幾天。裴延用力睜了睜眼,片刻後敲了下筆電的鍵盤。
屏幕亮起,照出裴延平靜而專注的面龐。他於晚上十二點繼續自己的工作,在黑暗中。
五天後,裴延趕著死線交上了《左流》。
-
銀雲獎的頒獎典禮在十二月,每年的地點不定。
今年它就在裴延別墅不遠處的一間山莊別院裡舉辦——如果佘山也能叫山的話,是名副其實的家門口。
周達非對這個安排還算滿意,頒獎典禮不在外地意味著他省了一筆路費和住宿費。
並且方便散場後立即找丁寅兌現那份暫不知道是誰該請的夜宵。
銀雲獎有若干獎別,但其中最重量級的當屬最佳導演,每年的四部入圍影片都會在典禮當天內場播放,由觀眾投票,再與未公布的評委打分進行綜合得出最終的當選影片。
除了最佳導演,其他獎項的得主都是在頒獎典禮前就確定的,只是也會在當天才揭曉。
典禮那天,周達非一大清早就出了門。他今天從早到晚要看四部電影,電影順序根據拼音首字母確定,夏儒森的《春棲》排在最開始,裴延的《左流》則在最後。
《左流》是這屆銀雲獎最佳導演入圍影片中唯一一部尚未公開上映的,當初入圍名單一出來便引起了輿論的巨大轟動。
和楊天一樣,大部分人都認為這部《左流》是裴延時隔多年後對宿敵夏儒森的又一次挑戰,好奇之人甚多,看好之人卻很少。就像羅木說的,裴延的名字已經變成了沽名釣譽的代名詞,即使是周達非也不認為他能勝過泰斗夏儒森。
周達非在入場處排隊時領取了宣傳冊,上面有每一部影片的簡單介紹。他下意識翻到了《左流》那一頁,簡介上只寫了一行字:一個厭世少年與世界的故事。
「.........」
下面的演職人員名單也比較單一。
導演:裴延
編劇:裴延
攝影:楊天、裴延
剪輯:裴延
...
...
...
周達非正對著宣傳冊暗自無語時,背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哎,你是那個...」
周達非回過頭,發現是個自己並不認識的人,乍一看很社會,「嗯?」
社會人滿臉都寫著好奇,十有八九是聽說過周達非和裴延不知真假紛繁複雜的愛恨情仇,認出了他,「那個周...」
周達非不是很想搭理這種人,他的目光開始向遠方游離,寬緩的山路上幾輛車陸續駛來,在入口處緩緩停下。
周達非眯了眯眼,只見第一輛車的門打開,裡面走出了夏儒森,之後是劉珩。
除了普通觀眾,入圍影片的主創以及特邀嘉賓也會出席這個長達一天的頒獎典禮,現場收看四部電影。
主創和嘉賓都是業內有頭有臉的人,觀眾檢票的隊伍里瞬間響起了歡呼聲。周達非知道裴延一定也坐在那幾輛車當中的一輛。他感覺怪怪的,卻只能捧場地跟著鼓了鼓掌,又把頭轉了回去。
觀眾的隊伍很長,人很多,周達非今天又穿了一身樸素的黑色,他覺得自己不會被看見。
他正想著,忽然遠處有人喊他,「周達非!」
「.........」
周達非皺了下眉,轉過頭去發現是燕名揚。
「.........」
燕名揚居然也能混成嘉賓?
周達非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主要是針對周立群的。
燕名揚沖周達非抬了下眉。眾目睽睽下,周達非只能毫無靈魂地牽了下嘴角。
燕名揚也詭異地笑了笑,往身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那裡有夏儒森,有裴延,還有沈醉,不知道他是想把周達非示意給誰看。
夏儒森的劇組已經走了進來,裴延、沈醉等人則剛剛下車。
燕名揚喊的這一聲分貝不大卻格外清晰,大半個入口處都聽見了。夏儒森明顯腳步頓了頓,還刻意往人群里看了幾眼。路過周達非時,夏儒森主動伸出手,還罕見地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年輕人,我們又見面了。」
周達非對夏儒森始終很尊敬。他謙遜地跟夏儒森握了手,「夏導。」
「我聽說你跟丁寅在搞的那個本子很不錯,希望有一天也能在這兒看見你。」夏儒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