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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3:02:47 作者: Klaelvira
小劉是見識過周達非「相對真實」的一面的,心裡總有點兒惴惴不安,擔心要出事。
小劉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與在上海的時候不同,現在每天不論裴延回來或早或晚,周達非都已經「睡了」。
兩個人說起來住在一個屋檐下,實際上面都碰不上。
裴延知道周達非是在跟自己賭氣,用相對和平的方式宣洩強烈的不滿。
簡稱,爺不伺候了。
裴延為此頗生了點暗火。可他最近很忙,並且還沒找到合適的由頭髮作,一口氣始終出不去。
於是連帶著整個劇組都深陷低氣壓。
楊天似乎看出了點什麼,旁敲側擊問過裴延有關周達非的近況。
裴延煩得很,三兩句話把楊天應付走了。
他現在拿周達非有點難辦。
可能人養寵物確實是容易產生感情,就養了這麼個把月,裴延就已經不太願意跟周達非撕破臉了。
他只想好吃好喝地把周達非磨平爪子關起來,甚至寄希望於周達非能從心理上被「馴養」——但事實證明,這只是裴延自己的一廂情願。
周達非的虛與委蛇都是有原因的,這讓裴延惱羞成怒。
就這樣過了小一個月。
裴延的劇組通告單向來排得緊,他對演員苛刻,對自己也十分嚴格。
所以直到某天排的戲相對寬鬆,裴延才有心力好好收拾一下周達非這號人。
早上出門前,裴延特地交代小劉,今天他會在家裡吃晚飯,讓周達非等著。
和往常一樣,裴延出門後十分鐘,周達非從樓上下來了。
小劉向他傳達了裴延的「指示」,於是周達非一碗粥都沒喝完就上樓了。
今天的天氣,跟剛來橫店那天差不多,都是半陰不陽的,一看就是有大雨在路上。
周達非還是一個人靠在窗邊。他開了瓶酒,隔壁已經許久沒開過趴體了,這裡安靜得像個死城。
有那麼一瞬間,周達非真的想去樓下的廚房,挑一把趁手的好刀。
而他最終沒有這麼做卻是出於一種奢望般的執念:不想跟裴延你死我活。
生命一息尚存,他就仍不願放棄理想,和自由。
在周達非的行李箱裡,有一個嶄新的小皮夾,打開后里面是一張話劇票。
票根處被整齊地撕下,但這場戲其實周達非沒有去看。
它的日期是在一年前的平安夜,也就是周達非千里迢迢從北京奔向上海,並在大平台上打了裴延一拳的那個晚上。
過去的一年荒廢而魔幻,周達非關於過去恍若隔世,很多記憶在模糊和扭曲中漸漸不再清晰。
屋裡沒開燈,周達非在昏暗的室內迎著倖存的光線輕輕舉起這張票,背面隱約有幾個手寫上去的字,光透過筆墨在正面打下印痕。
而周達非腦海里霎時只能想起一句話,
「記著你為了你熱愛的事業曾經犧牲過什麼。」
周達非突然覺得眼澀鼻酸。
我都犧牲了些什麼呢。
我幾乎什麼都犧牲了。
可仍然一無所獲。
牆上的時針已經漸漸從四到五,裴延應該就要回來了。
周達非不想見他,非常不想見他,各種意義上都不想見他。
酒精會為人的任性提供藉口。
周達非不知是醉是困是沉淪,他暈乎乎地想,反正裴延什麼都不會給他,那麼跑一次又能怎樣呢。
看看這個變態還有什麼新招數。
院子外的大門是緊鎖的,還有人時刻看守。
周達非想了想,把臥室的窗子打開了。
春寒料峭,冰涼刺骨的風瞬間灌了進來,把人吹得身體激靈頭腦一醒。
周達非一隻腳已經踩到了窗沿上,風撲面而來的瞬間他頓了頓,本就不醉的酒醒了個徹底。
周達非回頭往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天的房間裡看了眼,旋即扒著窗子踩到了歪脖子樹粗壯的枝椏上。
枝椏受力後似乎有一聲悶悶的呲啦,被風吹得抖了一抖。
周達非自幼精通翻牆爬樹,枝椏還沒搖完他就爬到了主枝幹的分叉處,身姿矯捷,三兩下就從樹上跳了下來,還順手接了幾片掉下來的嫩葉子,今春新長出來的。
隔壁人家的大門也是鎖著的,但好在無人看守。
這種鐵門周達非爬過不知道多少次,從小學高年級起,每次他爸回家逼他學習,他就會爬一次。
一開始也摔過,但自由的快樂遠勝於疼痛的苦楚。
周達非想著,嘴角竟有了絲笑意。
他翻窗出來時沒穿外套,冷風直往空空的高領毛衣里灌,吹得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周達非卻覺得這種凜冽的寒冷頗為可愛,很配他本性里的頑強和兇狠。
周達非把葉子塞進了褲兜里,老練地拽了拽那鐵門,還算結實。
於是他麻利地拽著鐵欄杆爬上去,時不時的風吹著鐵門哐當作響,掌心摩擦著粗劣斑駁的鐵面,輕微的扎疼。
周達非無知無覺。
不一會兒,當裴延的車開進一牆之隔的院子裡,周達非身輕如燕地翻了出去。
第12章 趙無眠
這一片是高檔住宅區。周達非走出去,人才漸漸多了起來。
外面的幾條街算是「生活區」,非常熱鬧。臨近飯點,餐館裡里外外人都很多,門口蹲著一群等著送外賣的騎手,正在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