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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3:02:47 作者: Klaelvira
    裴延松松睜開了眼睛。

    工作人員頓時更緊張了,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說話有些結巴,「最,最最佳導演是...周周周,」

    「周達非。」裴延不疾不緩地吐出一口煙。

    工作人員嚇得額頭直冒冷汗。

    他是個新來的,被老同事推來幹這種掉腦袋的活兒,心裡都快罵娘了。

    讓裴延給曾經唯一的愛徒周達非頒獎……

    圈子裡誰特麼不知道周達非以怨報德叛出師門的事?

    裴延不把場子砸了都算給面子。

    工作人員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兒,小心道,「您...還頒獎嗎?」

    裴延沒說話,順手把抽了一半的煙按在菸灰缸里。

    一丁點兒猩紅的火星拼命掙扎卻難逃厄運,像行將就木前最後的迴光返照。

    沒一會兒,煙滅了。

    就在工作人員以為裴延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裴延開口了,「你知道我為什麼今天會答應來頒獎嗎?」

    「因為我押他會贏。」

    裴延也曾是金翎獎最佳導演的得主,並且拿過兩次。自己沒有作品參賽的時候,他鮮少在這樣的場合露面。

    因此這次主辦方對他極為重視,安排了個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

    而爆冷入圍最佳導演角逐的青年導演周達非只能坐在他身後幾排,跟一群來蹭紅毯的流量明星擠在一處。

    儘管面上不顯,但裴延有點想回頭給周達非打個招呼。

    哪怕是給他一個眼神。

    可攝像機始終對著第一排,裴延沒有機會。他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捕捉、被無限放大、被輿論發酵,而他不希望周達非的這次獲獎被帶上任何不必要的猜測。

    最終,直到主持人宣布最佳導演,裴延站上舞台,他才有了跟周達非接觸的機會。

    幾百上千個攝像機聚焦在舞台的中央,周達非走上舞台,他一身西裝筆挺肩寬腿長,面部輪廓勁挺深邃,看起來自信而淡定。

    他微微鞠了一躬,面帶淡笑,從裴延手上接過獎盃,自信卻不張揚,「謝謝老師。」

    身旁的主持人帶頭尖叫了起來,台下的觀眾也捧場地開始喝彩,一同見證這對反目成仇的師徒在鎂光燈下的世紀大和解。

    主持人識相地拿著話筒站遠了些,把舞台中央留給主角。

    裴延跟周達非並肩而立,很給面子地一齊拿著獎盃沖台下咔咔的攝像機微笑。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裴延從不露齒的微笑里擠出了幾個氣音。

    「今晚不行。」周達非立刻答道。

    他聲音不大,在嘈雜的會場裡顯得格外乾淨利落。

    裴延面容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稍稍側身換了個方向,對左右側的攝像機雨露均沾。

    「那明天呢。」

    「明天...」周達非嘴角仍掛著笑意,眉間卻斂了幾分,說明他在思考這個問題。

    裴延注意到了周達非的遲疑。他偏過頭對著周達非露出了一個光明磊落的微笑,說出的話卻是不能被收音的,「明天我去找你,我知道你的房間號。」

    裴延的這套對視、微笑、悄悄話落在鏡頭裡是妥妥的一笑泯恩仇,將全場氣氛推到頂峰。

    周達非唇邊上揚的弧度仿佛刻上去的一般,他沒說話,斜了斜眼睛,順理成章地把獎盃拿回了自己手裡。

    裴延也沒用力拽,只極俗套地在周達非掌心劃了下,動作很輕。

    台下的攝像機片刻不停歇,裴延仍看著周達非不挪眼,而專業素養極高的主持人卻已經舉起了話筒,一張口每個字都是衝著上熱搜去的,「周導,裴老師偷偷跟你說什麼了呀。」

    裴延應付各大場合的經驗比周達非豐富得多,他迅速看了周達非一眼,示意這個問題讓他回答。

    周達非卻假裝沒看見,搶著開口了,「裴老師問我,記不記得五年前的今天我在幹嘛。」

    五年前的今天,是裴延獲得了金翎獎的最佳導演。

    而周達非那時籍籍無名,根本查無此人。

    裴延沒想到周達非會這麼說。他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鮮活的笑意,卻有些意味深長,「是。那你還記得嗎。」

    「記得,」周達非也笑了,「那會兒我蹲在陽台上聽隔壁鄰居家轉播裴老師您得獎的新聞呢。」

    「......」

    周達非不真不假的說辭引起台下一陣爆笑,主持人看看時間,趁勢Cue進下個流程。

    周達非發表了一通早就寫好的獲獎感言,裴延很有風度地站在一旁等他說完才一起下台。

    從領獎處到台下大概能走十幾秒。

    下完最後一級台階,周達非臉上笑容瞬間收住,一聲招呼不打就往自己的位子走。

    裴延在他身後喊住了他,「明天?」

    周達非腳步一頓,回眸打量了裴延一會兒,片刻後不甚明顯地點了下頭,算作應允。

    裴延鬆了口氣,眉間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那我明,」

    周達非卻打斷了他,「明天我來找你吧。」

    裴延有些意外。

    周達非:「帶你去看看我當年聽你獲獎轉播的地方。」

    「......」

    會場裡喧囂一片,只有上下台的角落有片刻的寧靜。

    裴延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可周達非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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