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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只可惜,他悔得太晚太晚。

    那麼好的姑娘,他要捧在手心裡,怎麼捨得讓她送死?

    除了賠給她一切,他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

    淚水模糊了陸言清的雙眼,唇角卻依然上揚,笑得解脫爽朗。

    仿佛他還是清俊少年,憐玉伴他身側,柔聲喚」公子「。

    陸景幽心緒複雜,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若有一日,他也面臨如此境地,想必亦會為了皇姐這麼做。

    思及此,他手腕也鬆懈不少,佩劍漸漸放下去。

    就在此時,陸言清猛然撲上來,手掌攥著劍鋒,身子毫不猶豫地撞上去。

    「嘩啦」一聲輕響,劍尖刺入皮肉,狠狠扎入心臟。

    鮮血噴涌而出,濺落在陸景幽的手背與心口,面容上都沾染血珠,昳麗又震撼。

    他闔上雙眸,感受著溫熱順著身軀流淌,深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把劍拔了出來。

    陸言清僵硬地倒下去,氣息已經斷絕,唯獨笑容釋然歡悅。

    看著眼前的一切,陸景幽忽然心口鈍鈍的痛,想起了許久未見的皇姐。

    她在那兒好不好?會不會有危險?

    若是知道他涉足險境,會不會擔心他?

    他茫然地丟下劍,連鮮血也來不及擦拭,三兩步衝上前去。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見她,想抱住她,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

    他們都會好好的,一輩子都好好的。

    剎那間,陸景幽思緒飛轉,若是現在出發,半日就能見到皇姐了。

    他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迫,滿心滿眼都是皇姐的模樣。

    恰在此時,殿外傳來動靜,似乎是禁軍趕來,處置了越州兵馬。

    「吱呀」一聲,殿門打開,無比熟悉的身影朝他奔來。

    陸景幽愣怔著,以為是他的幻覺,暗笑自己得了相思病。

    直到腳步聲愈發清晰,身影實實在在地朝他靠近,才驀然反應過來。

    他心臟猛烈地跳動,怦然撞擊著心房,雙腿早已不受控制,奔跑著朝皇姐而去。

    天光穿過層雲,照耀在他們身上,光暈柔和細膩,將他們籠罩在內。

    陸嘉念與他抱了滿懷,一點都不嫌棄他身上的血漬,關切地四處摸索,用手帕擦拭他臉上的血珠,哽咽道:

    「哪來這麼多血?你受傷了嗎?疼不疼?」

    陸景幽眼眶酸澀,緊緊將皇姐擁入懷中,仿佛要把骨血融在一起。

    他含笑搖了搖頭,指著地上的屍體示意。

    陸嘉念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出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想告訴他,前世今生,她都在乎他,喜歡他,想要將他留在身邊。

    幸好他亦是如此,所以他們共度一世,只此一世。

    這一世,她不會再丟下他了,她會永遠在他身邊。

    陸嘉念在他懷中泣不成聲,晶瑩杏眸望著他,忽而破涕為笑,小聲道:

    「我......我想吃酥糖。」

    「好,等料理完這些,朕給你買。」

    「不,買不到了。」

    陸嘉念遺憾地嘆息一聲,眨巴掛著淚珠的睫毛,在他耳畔道:

    「七歲那年的酥糖,你還有嗎?」

    聞言,陸景幽僵在原地,良久都反應不過來。

    皇姐說的是......那張糖紙嗎?

    原來她記得,她都記得!

    陸景幽渾身顫抖,眼尾通紅一片,濕熱淚意悄然滑落。

    他的下頜抵在皇姐頭頂,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

    「已經吃完了,但往後餘生的酥糖,我都留給皇姐。」

    陸嘉念嗚咽一聲,含著淚點頭,眉眼皆是笑意。

    一切都塵埃落定,處置完瑣事之後,陸嘉念終於能心安理得地歇息。

    憐玉那天沒等到陸言清,等到的是夫君命喪黃泉的噩耗。

    那時天色已晚,她一不留神從石階上跌了下來,身受重傷。

    陸嘉念已經知曉內情,心疼這個無辜的姑娘,權當幫陸景幽履行承諾,將她接到宮中休養。

    太醫說,憐玉撞到了小腹,加之顛沛流離,身子虛弱,不幸小產。

    同為女子,陸嘉念心疼不已,看著床上一灘血,更是觸目驚心。

    她親自照看了三日,終於等到憐玉醒來。

    因為憐玉守著城門,還放她出去搬救兵,算是有功,免除罪名與刑罰。

    陸嘉念把這個消息告訴憐玉,卻仍然不見她有喜色,面容灰白一片,如同燃盡的灰燼。

    她以為憐玉還在為小產難過,溫柔安慰道:

    「興許是孩子與你無緣,別太傷心了,仔細身子。」

    憐玉木訥地看著她,小臉消瘦一大圈,眸光黯淡地斂起。

    她向來懵懵懂懂,可現在忽然很清醒,仿佛一切都想明白了,乾澀地扯起唇角,道:

    「無妨,反正......這世間也不該再多一個罪臣之子了。」

    聽了這話,陸嘉念想起陸景幽,再看眼前的少女時,又是心疼又是傷心,眼眶泛上淚意。

    「殿下,我想出去走走。」

    太醫說過,多走動能好得快些,陸嘉念沒有拒絕。

    憐玉說,她沒有看過高高的城樓,她就帶她去看。

    深秋時分,北風肅殺,吹得人臉頰生疼。

    憐玉扶著城樓欄杆,不知冷暖似的張開雙臂,含笑迎著獵獵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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