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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這本不是你該有的東西,公主是賞給咱們的,滾一邊去!」
陸景幽在冷宮蟄伏偽裝,為了更逼真些,下意識不會還手。
他倒在雪地里,額角磕在花壇上,鮮血順著臉頰滴落,融化了一灘雪水。
猛烈的咳嗽聲響起,他心口腥甜發悶,低頭咳出幾口黑紅的血。
見他情況不妙,矮太監怕他真沒命了,自己也要擔責任,嫌棄地瞥了一眼,轉身快步跑開了。
圍觀之人早已習慣了,理所應當覺得他該受欺負,哄鬧幾聲也都走了。
陸景幽孤零零一個人,艱難地喘息著,目睹著糖紙飄飄蕩蕩,落在污泥之中。
天空落著小雪,冰凍的污泥融化些許,弄髒了糖紙,留下點點污漬。
他睜大眼眸,斷紋中儘是鮮紅,濕潤的眼尾泛著淺緋色,纖長睫毛隨之顫抖。
前胸後背都疼痛萬分,陸景幽先前試了好幾回,都沒能爬起來。
但是,當他眼睜睜看著污泥打濕糖紙,立刻瘋了一般掙扎著,顧不上錐心刺骨的痛苦,與染紅地磚的鮮血。
他支起身子,用盡全力撲到糖紙前,顫巍巍伸出雙手,將它捧在掌心。
冰冷的指腹拭去泥垢,可還是留下了灰色痕跡,潮濕的油紙柔軟發皺,如同在撕心裂肺地哭泣。
陸景幽踉蹌著跪下,緊緊將糖紙貼在心口,用唯一溫熱的地方去暖著它。
直到糖紙被捂得乾燥,而他心口的鮮血凝固。
他緩緩抬眸,望著空蕩蕩的天地,還有仍然繁華熱鬧的宮殿,忽而如夢初醒。
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那是她給他的酥糖,是惦念多年,終於得償所願的酥糖。
明明就是屬於他的東西......無論是酥糖,還是她。
可是,為何偏偏少了一份?
難道她真的忽略他了,覺得他根本不配擁有嗎?
她還記不記得他?當年相遇之時,僅僅是隨手的施捨恩惠嗎?
......
無數痛苦的疑問卷席而來,襲擊敲打著陸景幽的思緒與心臟,將他為數不多的理智消耗殆盡。
他頓頓地笑了,眉眼彎彎,唇角笑意濃烈深沉,如生於暗夜的邪祟。
薄唇覆於糖紙之上,他貪戀地嗅著清甜芬芳,回憶起多年前的味道,眸中閃過冷厲寒光。
沒關係的,沒什麼要緊。
糖紙還在呢,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都是意外而已。
她早晚會在他身邊,一輩子拴在一起,生生世世,無法擺脫。
他們自幼相識,心心相印。
是那個可恨的廢物,親手奪走他的東西,都怪他一人!
既然如此,他就該從這世上消失,永遠眼不見為淨。
所有不順眼的、阻礙他的人,都只能消失。
陸景幽沉沉喘息幾聲,咬著牙根向前走,徑直來到冷宮後院。
矮太監剛吹完牛,得意洋洋地渾身抖擻,剔著牙縫裡的花生碎。
興許是一口氣吃了太多酥糖,他齁得慌,嗓子甜膩地咳嗽,辭了眾人後,獨自到水缸邊,打水漱口。
陸景幽暗影一般緊緊跟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閃身衝上前去,猛地將他按在水缸里。
他身形矮小,被陸景幽一把拎起來,雙腳離地,連掙脫的機會都沒有。
冰冷的水倒灌而入,水面上冒著氣泡,不過很快就不見了。
陸景幽的力道鬆了些,並未將他完全淹死,而是留了一口氣,拖到了無人涉足的偏殿中。
他學著方才的樣子,狠狠對著他的心口踹了幾腳。
趁著他口吐鮮血,就快要斷氣的時候,抬手捏起他的下頜,如同捏著一隻螻蟻,笑得俊美無儔,幽幽道:
「知道為何殺你嗎?因為你這種人,不配吃皇姐的酥糖。」
矮太監瞳孔微張,彌散著疑惑與震驚,只是再也說不出口,終於咽氣。
約定好的口哨聲響起,帶著輕快解脫。
疾風應聲出現,恭敬地半跪在陸景幽面前,瞥了一眼地上的屍身,遲疑了一下,道:
「主上,這是您第一回 動手。」
陸景幽笑而不語,擦拭乾淨手指上的鮮血,近乎虔誠地拿起糖紙。
他從貼身衣袋中掏出錦盒,將糖紙疊好,輕輕置於其中。
新的糖紙之下,還壓著一張泛黃的糖紙。
「咔噠」一聲,陸景幽闔上錦盒,頎長身影投下陰翳,淡淡道:
「那又如何?再有人不識好歹,有的是要動手的時候。」
他輕蔑地看著滿地鮮血,悠然自得道:
「處理乾淨了,別露出破綻。」
疾風不再多言,低頭應是。
......
眼前的畫面漸漸模糊,如同石子投入池塘,水波一點點蕩漾、消散。
陸嘉念躺在榻上,緊緊鎖著眉頭,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第二張糖紙是這個緣故。
難怪他看得那麼沉,那麼重。
及笄那年生辰,所有酥糖都由管事太監分發,並非她刻意少了冷宮一份。
未曾想陸景幽執念之深,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那一年,她偶然間聽母后提起,說宮中少了幾個宮人,尋遍全皇宮都沒有身影。
找不到合理的解釋,母后揣測他們私逃出宮,此事不了了之。
思及此,眼前又浮現刺目鮮血和陸景幽的身影,陸嘉念嚇得一哆嗦,猛然間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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