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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皇姐,怎麼了?」

    陸景幽發覺異樣,稍稍斂起笑意,走上前去擁住搖搖欲墜的她,粗糙指腹划過臉龐,拭去斷了線的淚珠。

    「越州的事兒.....是不是他?」

    陸嘉念渾身發軟,靠在陸景幽的胸膛撐住身形,忽然間想緊緊抱住他,任何時候都未像現在這般,有著如此強烈的念想。

    好似本該掌握的一切,最終卻脫離掌控,生怕一鬆手,今生什麼都留不住。

    陸景幽笑容一滯,摟著她的手遲緩片刻,才落在她的脊樑上,順著脊骨緩緩撫摸。

    他環住懷中顫抖的嬌人兒,垂眸凝視良久,忽而輕笑一聲,道: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皇姐......」

    聞言,陸嘉念一顆心沉到了湖底,絕望地闔上雙眸。

    並非她對陸景幽沒有信心,而是前世陰影太深太重,僅是回憶都能感受到窒息。

    況且今生一切提早了三年,又是一番變數。

    陸景幽從架子上抽出捲軸,「嘩啦」一聲在桌上鋪開,指著上面的面容道:

    「皇姐看看,還認得嗎?」

    陸嘉念從他懷中探出半個腦袋,瞥見畫中之人時,驚訝地直起了身子。

    此人殘廢了一條手臂,面容似乎被割傷過,疤痕觸目驚心,幾乎不能示人。

    若非眉眼間依稀可見幾分清俊,身姿還下意識文生般微微前傾,根本看不出是陸言清。

    「他是自毀容顏,以此矇混出城。」

    陸景幽的神色沉重起來,看著他臉上的傷疤,聲音低沉道:

    「京郊朕都派人翻找過,不見他的蹤影,想必是藏身於崇山峻岭,禁軍去搜尋過,可還是未果,要麼藏得太深,要麼是禁軍打草驚蛇了。

    皇姐多次說起此事,朕還讓人去越州找過。但是那兒地處偏僻,多沼澤瘴氣,極其複雜,折損了不少人,因為是空手而歸,朕也不知如何同皇姐說起。」

    聽了這話,陸嘉念的掌心覆於他的手上,現在才知他費了這麼多功夫。

    「越州較為特殊,依附大梁卻獨立自治,京中鞭長莫及,多年來通過劉大統領聯絡。

    看如今的情勢,越州數十日前就已經動盪,但山高水遠,陸言清極為謹慎,沒讓一絲消息傳出來。」

    陸景幽冷冷地笑出了聲,如同棋逢對手般凝眉,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現在究竟如何了?你......有幾分把握?」

    陸嘉念小心翼翼地出聲,思忖許久之後,還是把這個不願面對的問題問出了口。

    「剛送來急報,他們不走尋常路,專挑山野沼澤,易守難攻,沿途州縣措手不及,倒是讓他鑽了空子。」

    陸景幽目光幽深,繞著皇姐的發梢把玩,看她神色凝重時,又彎了彎唇角,安慰道:

    「無妨,還未交上手,皇姐不必擔心。」

    陸嘉念抿唇嗚咽一聲,心間的不安藤蔓般肆意蔓延,對他的話將信將疑。

    平日裡陸景幽做事狠厲決絕,若是連他都給不出肯定的回答,大抵是十分兇險。

    更何況,他們都未料到陸言清能掙扎到這個地步,說明此人不可小覷。

    她的眼前恍然間閃過前世的一幕幕,鮮血噴涌,撕碎的糖紙隨風飄散,陸景幽與她闔棺而葬,含笑十指緊扣......

    陸嘉念狠狠打了個冷顫,甩甩頭將這些拋之腦後。

    她不想再經歷一遍了,今生她想好好與他在一起。

    興許是看出了她的恐懼與絕望,陸景幽輕快地笑了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

    「皇姐放心,就算真有那一天,你也絕不會出事。」

    陸嘉念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撲扇著濕潤的睫毛。

    陸景幽笑而不語,攬著她從後門出去,穿過狹窄僻靜的過道,轉過好幾個彎,拐入一處不起眼的偏殿。

    他推到所有陳設,穿過空心的磚牆,熟練地在一旁撥弄幾下。

    一陣沉悶卡頓的聲音傳來,像是久不開啟的機擴在緩慢運轉,齒輪互相咬合,間或幾聲刺耳的摩擦聲,震盪著腳下的灰塵。

    不起眼的地面緩緩出現裂痕,遮掩的磚石盡數掃清,一扇陳舊小門驀然打開。

    陸嘉念詫異地睜大眼眸,未曾想宮中竟有這樣的地方。

    她並未多言,任由陸景幽攥著掌心,一步步跟著他走下去。

    地下通道狹窄逼仄,掛壁燭台早已燃盡,灰塵嗆得咳嗽連連,必須捂住口鼻才能前行。

    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陸嘉念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但環顧四周,一片漆黑,時不時被水滴砸中,渾身一激靈,的的確確未曾來過。

    腳下的台階是石塊鋪就,長了青苔容易打滑,陸嘉念好幾回險些摔下去,嚇得驚呼出聲,腳步放慢不少。

    幸好甬道不算長,沒多久就走到了盡頭,刺骨寒意侵襲而來。

    陸景幽吹亮了火摺子,摸索著尋到蠟燭,擦拭乾淨才點燃。

    幽微火光照亮了周遭,陸嘉念好奇地打量著,忽而身軀一僵,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石台上。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此處熟悉了。

    這件密室,正是夢境之中,陸景幽保存她屍身的地方。

    他用鮮血入藥,對著經久不腐的屍身說話、哭笑,甚至餵她酥糖,已然失了神志。

    他們亦是在此處,闔棺而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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