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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陸嘉念認真地聽著,愣怔地看著信徒般較真的陸景幽,眼睫悄然濕潤。
她抬起衣袖拭去,展顏一笑碰了他一下,拉他起來道:
「好了好了,那話我記得,好端端發毒誓作甚?」
「我只求皇姐安心。」
陸景幽坐在她身側,攬她入懷,問道:
「皇姐可有什麼願望?」
陸嘉念凝滯片刻,仰望著星星點點的夜空,闔上雙眸,雙手合十。
她不出聲地念叨了幾句,陸景幽聽不真切,好奇地追問著。
「不能說,否則不靈驗了。」
陸嘉念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鬧著推開,一同賞著夜色。
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對著皓月星辰,祈求道:
願此生平安順遂,陸言清早日抓到,不走前世之路。
京郊外,崇山峻岭之上,村落中燈火幽微,村民皆已將息。
唯獨一家破敗小屋內,一星燭火搖曳不熄,少女佇立在院子裡,遙遙望著燈火通明的京城,還有似有似無綻放的煙火。
憐玉朝著煙火合十許願,隨後從袖中掏出一塊化掉的酥糖,不舍地看了好久,終於放入口中。
她心滿意足的品嘗著,小鹿般的眼睛眯了起來,獎勵自己般享受著難得的美味。
今日她及笄,想必無人記得。
公子志在天下,應當也不會放在心上。
但是沒關係,她悄悄攢了幾文錢,溜去鎮上的糖鋪,求著掌柜換一塊賣剩的酥糖。
哪怕不夠新鮮完整,也是甜絲絲的,甜到她心裡去,連日子也甜了起來。
身後傳來腳步聲,陸言清遲疑地站在門口,手中攥著一支簪子。
他凝視著憐玉小小的身影,許久才邁出步子,一言不發地攬住她的肩膀,把簪子戴在髮髻上。
「公子,這是什麼?」
憐玉渾身一激靈,看到是他才鬆了口氣,笨拙地摸索著取下,借著月光打量。
這是一支素銀簪子,掂量起來不沉,但做工靈巧,雕著兩朵栩栩如生的向陽花。
憐玉歪著腦袋,終於看清楚了,頓時「哎呀」一聲,拉著陸言清問道:
「這東西定然很貴吧?花了多少銀子?公子哪來的閒錢?」
陸言清笑著豎起一根手指頭,示意著不多不少,恰好一兩銀子。
是他沒日沒夜抄書,受人冷眼換來的一兩銀子,亦是原先準備當做路費的銀子。
「今日是你及笄,我沒忘記。」
他從憐玉手中拿過簪子,再次替她簪於發間。
「那怎麼行?公子好不容易攢些銀子,買這些無用的東西做什麼?」
憐玉急忙又要拿下來,著急道:
「我用不著這些,明日還是拿去當鋪,換回銀子吧。」
陸言清制止住她,將她粗糙的小手攥在掌心,猶豫著開口道:
「銀子可以再掙,但玉兒及笄,今生僅此一次。」
憐玉愣愣地看著他,好久都反應不過來,圓潤的眼睛眨巴著,甚是可愛。
她小小的心臟跳得極快,撞擊著心房,不敢相信公子說了什麼,更不敢相信這份心意。
所以,公子也覺得她很重要,是嗎?
陸言清被她的模樣逗笑了,颳了刮她的鼻尖,笑道:
「日後別喚我公子了,就喚......言清哥哥吧。」
他在家中是長子,所有弟弟妹妹都這樣喚他。
那時他想,若將來娶了娘子,含羞帶怯喚他言清哥哥,應當極為動聽。
「言、清、哥、哥......」
憐玉一字一頓地念著,好似對這個稱呼很不習慣,懵懂地抬起頭,臉頰莫名羞紅。
她不懂其中意味,但心生歡喜。
「對,就是這樣。」
陸言清不知從何時開始,再也沒有厭煩過她的木訥遲緩,耐心地一遍遍教導著。
耳畔的呼喚越來越熟練,憐玉的笑顏單純動人,仿佛身後不是破舊村莊,而是同之前的春風得意別無二致。
陸言清不動聲色地抱著她,高高地舉在肩頭,讓她欣賞著京城夜色。
他暗暗發誓,此後不再消沉下去。
回到越州後,無論是重整兵力,還是避世而居,都要拼一把。
為了自己,也為了她。
那夜之後,陸嘉念便安心在金鑾殿住下。
起初心裡過意不去,放不下自幼烙在骨子裡的規矩,白日還是會裝模作樣地回漱玉宮。
好似這麼做,就能當夜晚什麼都沒發生,她身上的青紫痕跡都會消失。
後來漸漸習慣了,加之陸景幽來的太勤快,窗紙不知破了多少次,索性懶得回去了。
日子仿佛如那夜所求一般,一天天安穩地過去。
直到柳葉傳來消息,說是六公主託了關係,悄悄進宮了。
陸嘉念正一點點品嘗著酥糖,配著雨前碧螺春很是可口,不甚在意地蹙眉,隨口道:
「她要來就來,難不成還能興風作浪?」
六公主陸靜姝,當初與她哥哥在冷宮放狼犬,險些將陸景幽害死。
後來又不滿她出手相救,在父皇面前反咬一口。
如今陸景幽即位,顧及她的處境,承諾過皇族女子無廢黜。
陸靜姝沾了光,沒同她哥哥一起就地正法,留一條性命。
不過陸景幽廢了她生母蘭妃,又將她配給下等武夫做妾,想必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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