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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而他只能束手無策地親眼看著,直到耗盡一生。
那句「不要打攪」直擊心臟,順熙帝渾身哆嗦,恍惚地抬起頭。
曾幾何時,阿蕊雙眸含淚地挽著燕北侯的臂膀,楚楚可憐地乞求道:
「妾身早已心有所屬,懇請陛下放過,此生不復再見。」
如今他的親生女兒亭亭玉立,姿容絕艷,卻同阿蕊與燕北侯的遺腹子在一起,共同反抗他這個父皇。
好似無論何時,無論何人,都會將他拋棄。
順熙帝「咯咯」笑了起來,不知是笑他自己,還是笑眼前荒謬的一幕。
他深深嘆出一口氣,一顆心沉到了湖底,卻仍然不甘就此作罷,眼底一閃而過詭異光芒,喃喃道:
「念兒,還記得六歲那年的生辰宴嗎?
父皇把你抱在席間,賜你封號,昭告天下,四方賓客來和。
還有八歲藩國朝賀,所有女兒,朕只許你一人出面。
小時候父皇時常抱你,陪你逛御花園,帶你去香蘭谷,准你進養心殿和御書房。
父皇還說,念兒是大梁最尊貴的女兒,無人配得上......」
聽著這些過往的點點滴滴,陸嘉念心下動容,往日美好夢一般浮現。
她想要伸手抓住,卻只有一片虛無,終究失望透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她多希望能永遠活在前世的童年裡,父皇慈愛,母后溫柔,能盡情暢享一切。
興許是血脈相連,父皇淪落至此,她就算再理智清醒,此刻還是泛上些許愧疚。
「父皇,兒臣......」
陸嘉念哽咽著開口,想要寬慰幾句,或是為他求情,卻一時不知如何表達。
見她如此,順熙帝心滿意足地笑了,稍稍柔和的面容再次猙獰起來。
他悄然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紙包,將藥粉藏在掌心裡,湊近她道:
「念兒,你要永遠記得,是你逼死了父皇,為了他親手逼死父皇!」
話音未落,順熙帝毅然決然地仰起頭,一股腦將藥粉灌入口中。
無人來得及反應,鮮血汩汩從七竅中湧出來,給黯淡的地磚染上鮮亮之色。
陸嘉念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後知後覺地撲上前去,淚水終於肆無忌憚地滑落,沖淡了濃艷血色。
「父皇,父皇......」
她反覆呢喃著這個稱呼,耳畔迴蕩著父皇生前最後一句話,驟然間思緒凌亂不堪,仿佛有無數聲音在叫囂指責。
是她親手逼死了父皇,是嗎?
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陸嘉念渾身發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寒意從腳底攀上脊骨,蔓延至全身。
她無措地環著身子,死死捂住耳朵,還是無法逃脫循環往復的質問。
陸景幽亦是沒想到還有這手,率先上前擁住皇姐,冷靜地觀察著一切。
順熙帝倒在地上,渾濁雙眸死死瞪著,死不瞑目。
但他似乎很是滿足,嘴角含著得逞的笑意,越看越是詭異。
看來,這是早有準備,存心要讓皇姐背負著愧疚度過此生。
他得不到的,決不能讓旁人得到。
他要讓活著的人互相折磨,糾纏不休,一如阿蕊與他自己。
「皇姐,不是你的錯,別怕、別怕......」
陸景幽攙扶著皇姐起身,溫聲安慰著,給獄卒使了個眼色。
很快就有人來清理牢房,他帶著皇姐快步離開,在天光之下撫著後背喘息。
陸嘉念恍惚地抬眸,眸光複雜地望著她,渾身顫抖得厲害,驀然抽回手。
「皇姐,我......」
「不怪你。」
陸嘉念打斷了他的話,淚水盈滿眼眶,轉過頭道:
「是我不好,我、我想靜一靜。」
說罷,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慌亂地轉身跑開,只想儘快逃離這個地方,逃離一切糾纏的根源。
陸景幽擰著眉心,無奈地在身後喚了幾聲,趕忙追了上去。
就在此時,疾風匆匆來報,悶頭道:
「主上,城門的人盤查過了,目前沒有發現陸言清的身影,想必還在京城。
若是再好好查下去,說不定......」
「你拿主意吧,這事先放一放。」
陸景幽顧不上他,隨口回了一句就離開了。
東郊城外,兩道淒清潦草的身影閃過,背著包袱出現在城門口。
憐玉和陸言清換了衣衫,看上去像是尋常兄妹。
只不過,陸言清的面容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埋頭走在路上,眼看著就要走出城門。
「喂,你們是幹什麼的?」
城門侍衛察覺一樣,毫不留情地上前阻攔,上下打量道:
「光天化日,你蒙著臉做什麼?見不得人嗎?」
說著,他就要上手扯開面罩,卻被憐玉可憐巴巴地擋住,抽泣道:
「這位大哥見諒,家兄前些日子燒火,被灶膛燒傷了臉,怕嚇著人才這樣。」
話音剛落,陸言清配合地揭開面罩一角,露出皮肉潰爛、血肉模糊的面容。
甚至傷口沒有上藥,同面罩長在了一起,化膿生瘡,一扯就掉下一塊皮。
侍衛一陣噁心,略微瞥了幾眼就看不下去,根本不想細看。
憐玉也哭得愈發悽慘,恨不得暈倒在城門口。
「別號喪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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