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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難不成,是有人刺中了他的軟肋嗎?
陸嘉念琢磨不透,煩惱地翻了個身,數著他的睫毛打發心思。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待到回宮,她定要親自問清楚。
寅時三刻,夜深人靜,東郊城外鴉雀無聲,幾縷月光探入斷橋橋洞之中。
雜草嚴嚴實實地蓋住兩個身影,憐玉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後,才攙扶著陸言清爬出來,二人坐在橋邊透氣。
「公子,好不容易才弄來這些,您將就吃些吧。」
憐玉餓得肚子咕咕作響,圓潤的小臉瘦了一圈,但仍然把糕餅和清水推給陸言清。
她躲閃奔波了一天,鞋底磨破了,被人打得渾身是傷,笑容卻一如既往的清麗單純,好似這些煩惱很快就拋之腦後。
興許在她眼裡,只有皓月清輝,晚風拂面,公子相伴,其餘苦難不能奪走她的歡愉。
陸言清衣衫破舊,身上血跡斑斑,傷口恢復不少,可那條手臂也徹底廢了,再也不能揮毫潑墨,作詩下棋。
他臉色陰鬱,靜靜看著無憂無慮的憐玉,目光隨著她的雙腿輕輕晃悠,無端舒緩不少,心緒漸漸明朗起來。
剛要伸手接過那些糕餅,陸言清掃過憐玉清瘦的身板,淡淡收了回去,沉聲道:
「你吃吧,我不餓。」
「那怎麼行?公子還未痊癒,不吃怎麼養傷?」
憐玉頓時嚴肅起來,清澈的眸光凝視著他,掰碎了糕餅餵到他嘴邊,溫柔哄道:
「玉兒被公子救回來前,時常三日都吃不上一頓飽飯,早就習慣了。」
陸言清愣怔片刻,不自然地盯著那塊糕餅,緩緩張開了口。
粗糙甜膩的味道盈滿唇齒,他向來養尊處優,根本吃不下這種東西,從前寧可餓死,也不會多吃一口。
可今日卻忽然覺得味道不錯,被憐玉塞入口中時,甚至算得上香甜。
他珍惜地回味咀嚼著,不自覺泛上笑意。
見他高興,憐玉也跟著樂呵呵地笑,掰著剩下的糕餅全部給他。
陸言清趕忙斂起嘴角,一本正經地板著臉道:
「此物粗劣不堪,我吃不下去,剩下的你吃吧。」
憐玉焦急地還要塞過來,陸言清卻比她還著急,揚聲道:
「你不吃就丟了,不許給我!」
憐玉失望地嘆息一聲,偷瞄著背過身的陸言清,猶豫一下後,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她就著涼水吃完糕餅,抹著嘴角心滿意足地笑了。
陸言清趁她不備,悄悄回眸看了幾眼,不禁也跟著揚起唇角,輕咳一聲問道:
「今日外面如何?可以出城嗎?」
「到處都貼著公子的畫像,怕是出不去了。」
說著,憐玉從懷中掏出一副肖像,為難地攤開。
畫中之人與陸言清有八分像,想必是陸景幽特意貼出來的,千方百計想要抓住他。
陸言清一言不發,目光深沉地望著淺淺的水面,隱約照見了自己的面容。
他想到什麼似的渾身一顫,手指僵硬地覆上臉龐,輕聲問道:
「玉兒,你想回越州,還是長眠於此?」
憐玉眨巴著天真無邪的雙眸,舔舐著唇瓣上殘餘的糕餅香味,歪頭道:
「自然是越州啦!那是玉兒長大的地方,公子還答應玉兒,大事做成後喝百花酒呢!」
「好,好......」
陸言清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雙眸空洞仿佛失了神志,聽到「大事做成」之時突然亮起光芒,笑容清俊地看了憐玉一眼,眸中閃著水光。
他深吸一口氣,從廢墟中摸索出一塊碎瓷片,閉上眼睛對準面容,狠狠劃了下去。
鮮血刺破皮肉,噴涌在畫像與小溪之上,染紅了一大片草地。
陸言清捂著臉頰,痛苦地倒在地上,咬著手臂克制住慘叫聲,眸中儘是爽快和解脫。
他笑得瘋狂急促,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刺得傷口生疼。
「公子!您這是做什麼呀?」
憐玉嚇得淚汪汪的,心疼得快要滴血,抽泣著擁住陸言清。
「玉兒不怕,明日就能出城,我們回家......」
陸言清抱住她嬌小瘦弱的身軀,輕輕地拍打著安慰,喃喃道:
「還有大事未做,我不會食言,絕對不會......」
三日眨眼間過去,陸嘉念無精打采地出了門,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陸景幽就跟在後面,故作與她不熟,只是恰好順路。
馬車在宮門分道揚鑣,陸嘉念渾身酸軟,強撐著去了慈寧宮找母后。
母女二人重逢,一切已經天翻地覆,拉著雙手有說不完的話。
當母后問及陸景幽時,她目光一滯,謹慎地應付著,全然沒有透露內情。
若是母后知道,怕是會驚嚇過度,或者找陸景幽拼命。
陸嘉念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隨口道:
「母后動作真快,剛搬來慈寧宮可還習慣?」
「就差幾步路,有什麼不習慣的?」
母后並未深究,欣慰又擔憂地上下打量著她,寬慰道:
「況且,搬來也有兩日了,早就熟悉了。」
陸嘉念下意識附和著點頭,隨後才發覺不對,被湯藥嗆了好幾口,酸苦的味道折磨著味蕾。
「兩日?」
她詫異地驚呼一聲,掰手指算著日子,一陣氣惱登時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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