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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當時千鈞一髮,不知她如果沒拉回陸景幽,張大統領會不會真的動手射殺?
思及此,陸嘉念不禁扶額感慨,這夥人從上到下,還真是一個作風。
狠厲果決,不留退路,捨得用生死性命去賭。
「燕北侯勢力鼎盛,心腹眾多,被處決時卻鮮有人申辯,連燕北大軍也只是小打小鬧作罷,皇姐覺得為何?」
陸嘉念沉吟片刻,慢慢明白過來。
父皇心意已決,沒有沉冤昭雪的可能,所以從那時候開始,這盤棋就已經布下。
所有人都在蟄伏,多年之間暗中積蓄勢力,直到今日勢在必得。
甚至蕊夫人假意逢迎,順勢帶著遺腹子入宮,應當也是他們謀劃中的一環。
這盤棋漫長縝密,歷經多年考驗,隨時可能土崩瓦解,成為一盤散沙。
若非絕對的忠心與團結,想必極難做到,也難怪前世他勢如破竹,戰無不勝。
事已至此,再無迴旋的餘地。
陸嘉念不覺得意外,只是陸氏皇族統治多年,她難免心有不快。
正值初夏,車內略微悶熱,她抬手掀起車簾,隨性望去。
這是回宮的大道,雖然街上凌亂不已,但百姓並無傷亡,對今日之事津津樂道,與平時無甚差別。
陸嘉念略感安慰,只要陸景幽有分寸,此事就有安然解決的希望。
馬車駛入宮中,在正殿與鳳儀宮停留片刻。
皇兄與宮中叔伯關押在正殿,而鳳儀宮是宮中女眷,啼哭嘈雜聲不絕於耳。
門口皆有重兵把守,陸嘉念看得緊張不已,按捺不住地起身,卻被陸景幽攔住。
他率先下了馬車,隔著車簾淡淡問道:
「現在皇姐可以放心了?」
陸嘉念點點頭,又搖搖頭,眉心緊鎖。
還能如此激烈地反抗,想必是沒有大礙,但她不能與母后相聚,總是不安定。
她正想同陸景幽說此事,忽而發現他面無表情地環著雙臂,故意錯開目光,好似生著悶氣。
再回味起方才那句話,莫名帶著不忿和酸澀。
難不成......他還對昨夜耿耿於懷?
陸嘉念杏眸微張,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未曾想會這么小心眼。
「行了,皇姐回去吧。」
陸景幽揚起下頜,不願被她看透心思,孤傲地拂袖轉身,幽深道:
「好好歇息,免得今夜累著。」
車夫是陸景幽的人,得了授意之後,不由分說地載著她朝山間宅院奔去,絲毫不理會她的抗議。
陸嘉念話還沒說完,硬生生消失在視線中,氣惱地捶打軟墊,腹誹許久。
屋子裡一切照舊,白日裡跑走的侍女又回來了,面色淡定從容,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無論她問什麼,她們都閉口不提。
陸嘉念暗自奇怪,揣測她們逃走之事,興許也是陸景幽提前吩咐的。
至於目的她也不好說,越想越是凌亂,入夜頭疼不已,索性丟開這些瑣事,思索著眼下如何。
父皇犯下錯事,對陸景幽虧欠太多,但其餘人大多無辜。
尤其是母后,向來菩薩心腸,心慈手軟。
聽聞當年蕊夫人在時,母后為她求情,還遭到父皇訓斥,想來未曾落井下石過。
將近亥時,陸景幽回到屋內,乾淨衣袍再次染滿血色,俊容疲憊麻木,眸光陰沉森冷。
他重重地把外袍與長劍摔在地上,震得燭火發顫,熄滅了小半,屋內頓時昏暗起來。
陸嘉念小心翼翼地靠近,憶起前世之事,隱約知道他為何如此。
想必是宗族耆老多有阻攔,朝中亦有動盪,定會提起燕北侯舊案。
這是他的逆鱗,容不得任何人質疑和插手。
她抿唇不語,靜靜幫他寬衣,擦拭著鮮血與傷口,斟上熱茶陪伴在測。
陸景幽氣息不穩,眼底時而閃過怒意,克制地扣緊她的十指,極力忍耐。
指節生疼,陸嘉念沒有掙扎,輕撫著他的後背,試探著出聲道:
「總有人是被蒙蔽的,但哪怕是陸氏皇族,亦有人為你說話,不是嗎?」
她並非信口胡謅,前世宗族之中,的確有人願意為燕北侯平冤昭雪,以此保全宗室。
只可惜,那時所有人都沉浸在仇恨中,無人相信陸景幽。
如今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無論是誰都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皇姐不必拐彎抹角,陸氏舊皇族的尊榮會存續下去,我不會動手。」
陸景幽聽出她話中意味,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吸短促起來,心口起起伏伏,眼尾微紅道:
「但是皇姐,我好恨那些人,本應該處置乾淨才好。」
說著,他聲音暗啞低沉,痛苦地擰著眉頭,仿佛陷入無盡掙扎。
這麼多年,每當他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想著有朝一日能大仇得報,那些踩著爹娘肩膀,吞噬爹娘血肉的陸氏皇族,能夠死於他的劍下。
他從未想是否無辜,在他眼裡,他們連鮮血都是骯髒不堪的。
可是自從在皇姐身邊後,他知道她會在乎,她也是陸氏皇族之人。
若他這麼做,只會把皇姐越推越遠,最終無法挽回。
皇姐沒有說錯,今日平冤昭雪的詔書,陸氏族人有人支持,當年燕北侯冤案,亦是有人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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