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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可是,他從來都不這麼以為。
興許是這段時日太過美好,好到讓他心生妄念,竟然企圖永遠留住皇姐,永遠將她據為己有。
陸景幽思緒凌亂地發散著,心底仿佛留下一道裂痕,鈍鈍的痛感逐漸悄無聲息地蔓延,漸漸掌控著他為數不多的理智。
沒關係,沒關係的。
反正,就算他再乖巧聽話,皇姐還是要嫁人。
現在這場戲也演不下去了,皇姐也不願意看他了,不如把這些討人厭的傢伙全部清理乾淨。
來日方長,等到整個天下都是他的,皇姐就能永遠屬於他了。
陸景幽的呼吸緩緩穩定下來,好似在驚濤駭浪中找到了浮木,凝視陸言清的目光愈發冷厲狠絕,邪念如藤蔓般在心底生長。
他從袖中掏出匕首,寒光在燭火下閃得刺目,一步步朝地上昏迷的男人走去。
「你要做什麼?」
陸嘉念驚詫地望著失了心神般的陸景幽,在他的眼底瞥見與前世一模一樣的瘋狂和暴戾。
她這才恍然發覺,陸景幽并非有所不同,也不可能有所不同。
這些時日的純澈與順從,只是為了讓她順他心意,只是為了留在漱玉宮。
是她想得太簡單了,竟然覺得可以改變陸景幽。
一個毫無顧忌的瘋子,怎麼可能輕易被改變呢?
「你不能殺他!」
陸嘉念心急如焚地衝上前去,三兩步攔在陸景幽身前,強行奪過他手中的匕首,擰眉道:
「今夜私會之事還有內情,若是父皇不肯賜婚,消息立即就會傳播出去。你若是殺了他,天下人都會知道同我私會之人死於非命!」
她使勁把陸景幽又往後推了幾步,儘量冷靜地勸道:
「如此一來,不僅我的名聲不好,連帶著整個漱玉宮也抬不起頭,你也是漱玉宮的人,也不希望這樣,對嗎?」
聞言,陸景幽的動作果然一頓,但意味深長的笑意卻再次浮現。
他暫且停下動作,隨手把玩著明晃晃的匕首,想到什麼美妙無比的事情般,享受地闔上雙眸。
嫡親公主的情郎死於非命......真是個好聽的傳聞。
曾經他以為皇姐是纖塵不染的神袛,可後來才發現,神袛是不能同泥沼永生相伴的。
既然他已生於泥沼,再不可觸碰神明,不如一起變得污濁。
如此,皇姐就再也不能離開他了。
「皇姐不必擔心,事情傳出去,就無人敢娶皇姐了。」
陸景幽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粗糙的指腹輕撫陸嘉念的臉龐,笑道:
「這不是很好嗎?」
陸嘉念渾身一僵,確定陸景幽這話是認真的後,一連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原來他竟是這樣想的,簡直比前世更加瘋狂可怕。
她抿著唇,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眼前不斷浮現這段時日的過往。
明明記憶中的少年純澈可憐,會坦誠帶她,耐心地哄她高興,在每一個危急時刻出現在她身邊,漸漸讓她都有些依賴......
這才是她想要的陸景幽,而不是現在的模樣。
鬧到了這個地步,陸嘉念知道很難再去阻止什麼,心底無法抑制地泛上一陣失落難過,眼眶發酸地吸了吸鼻尖,輕聲道:
「你走吧。」
陸景幽一愣,以為是他聽錯了。
「就當從未來過漱玉宮,也從未認過我這個皇姐。」
陸嘉念說得決然,聲音卻是止不住地哽咽。
她怕自己再次心軟,一說完就立即轉身,不留餘地地先行離開。
黯淡月色下,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步步向前走,再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陸景幽頭腦發蒙,不敢相信皇姐方才竟然親口說不要他了。
剎那間,所有惡劣又極端的思緒如潮水般褪去,他極快地恢復冷靜,一時間甚至不知他究竟做了什麼。
只覺得不能這樣潦草收場,必須留住皇姐說清楚。
興許是剛才奪過他的匕首時,皇姐不下心扭傷了腳,視線中的身影跌跌撞撞,走幾步就要停下歇息,在寒風中愈發纖細嬌弱。
陸景幽心口一緊,趕忙放下屋內的一切,擔憂地走上前去扶著陸嘉念,眸光一片清明。
然而,皇姐好似賭氣般瞥了他一眼,悶悶地甩開他的手,倔強地獨自向前走。
無論他默不作聲地上前多少次,目光多小心翼翼,皇姐都沒有像從前那樣輕易鬆口了。
她登上馬車兀自離去,把他一人丟在夜色里。
陸景幽未曾想過如此下場,猶豫地看了一眼滿地狼藉的小屋,還是咬咬牙跟了上去,如影如隨地不肯離開。
在他們都走遠後不久,屋內之人緩緩睜開了雙眸。
陸言清若無其事地拂去灰塵,動作利落得不像剛從昏迷中醒來之人,目光幽深地望著道路盡頭。
「公子,他們沒傷到您吧?」
侍從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關切地問道。
陸言清搖頭不語,托著下頜沉思許久,嗤笑一聲道:
「他好像很在乎她。」
說著,他的指節輕叩桌板,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喃喃道:
「或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
想要找出燕北舊部,不應該從陸景幽身上下手,而是這位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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