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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無論是五皇子重傷,還是那日突如其來的刺殺,都恰恰說明一切在悄然改變,她有大片迷霧需要撥開。

    既然如此,為何她與陸景幽,不能有新的結局呢?

    思及此,陸嘉念心中一陣順暢,如同凌亂糾纏的線團終於剪斷,往後便是全新的開始。

    她輕鬆自在地挪了挪位置,但陸景幽睡得淺,聽到動靜後遲緩地睜開雙眸。

    「皇姐,什麼事這麼高興?」

    他許久未見陸嘉念歡快地笑過,望著她的笑意愣怔片刻,眉眼間也跟著柔和起來。

    這時陸嘉念才回過神,輕咳一聲掩飾過去,埋著頭一邊查探他的傷口,一邊道:

    「你這次算是立功,可以替你在父皇面前求個恩典。」

    聽她提起「父皇」二字,陸景幽斂起眼睫,眸中一閃而過輕蔑不屑,不過很快就藏得極好,朝陸嘉念眨著眼睛,沉聲道:

    「我想要什麼,皇姐還不知道嗎?」

    聞言,陸嘉念驀然抬頭,撞上他那雙深邃中帶著期望的眸子,抿唇思忖片刻後,展顏一笑道:

    「好,那就依你。」

    養心殿內的炭火燒得很足,侍奉在側的宮人都出了一層薄汗,唯獨父皇還穿著厚重的墨狐披風,扶著桌沿撐住身子,面容中儘是煩悶倦怠。

    他的手邊,是層層堆疊的奏章。

    宮中出了大事,且解決此事的竟是罪臣之子,朝廷內外一片譁然,上疏勸諫之人不在少數。

    可父皇耽於酒色、自欺欺人多年,想必一時間受不了這些。

    陸嘉念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平淡應答父皇的寒暄,觀察著眼下的情形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把心一橫,跪在他面前道:

    「啟稟父皇,兒臣能安然無恙皆是陸景幽的功勞,懇請父皇將他賜予兒臣,日後留在漱玉宮。「

    她剛說完就緊緊閉著眼睛,低下頭不敢去看父皇的臉色。

    自從上回知曉此事是父皇的逆鱗後,她就極其小心,生怕惹來禍患。

    然而,這回並未等到預想中的龍顏大怒。

    父皇始終立於高台之上,沉默地俯視著她,冷靜得可怕。

    甚至有那麼一瞬,她覺得眼前的父皇與上回是兩個人。

    「你一個未出閣的公主,此時非但不知避嫌,還與他那種身份的人扯上關係,實在是有損清譽。」

    父皇冷冷出聲,蒼老疲憊的眸光讓人捉摸不透。

    陸嘉念聽得直皺眉,未曾想父皇會用這種理由來拒絕,莫名覺得今日有些奇怪,認真道:

    「此話差矣,知曉此事之人皆是稱道,兒臣以為留下他,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說罷,陸嘉念擔心父皇還有顧慮,信誓旦旦地補充道:

    「父皇寬心,兒臣只把他當個小廝,多一份口糧的事罷了,不會再有其餘麻煩。「

    見她這般執拗,父皇不悅地蹙眉,額頭的皺紋又深了幾分,卻還是未見怒意,反而愈發溫和慈祥,浮現些許笑意,溫聲道:

    「你若是真心為他好,就應當讓他回冷宮。」

    在陸嘉念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他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悠悠道:

    「朕會好好賞他,讓他日後在冷宮過體面日子。這不比在你漱玉宮看人臉色好多了?如此還能保全名聲,是一舉兩得的好法子。」

    聽了這話,陸嘉念細細一想,找不出反駁父皇的理由,最後堅持道:

    「兒臣已經答應他了,不好反悔......」

    「好孩子,你何時這般轉不過彎來了?」

    上方傳來一陣輕笑,父皇渾濁雙眸揚起眼紋,如同隔著迷霧般看不清神色,只聽得他漠然道:

    「橫豎都是讓他過好日子,臨走前哄一哄又如何?」

    陸嘉念啞口無言,只能應一聲後退下。

    回宮的馬車上,她反反覆覆回想著父皇的一舉一動,說不出有什麼不對,但心底就是泛上一股強烈的不安和猶疑。

    父皇將陸景幽當做心頭刺,聽了她的請求應當極力反對才是,方才卻一直迂迴,生怕她非要留下似的。

    就算父皇難得發了善心,當真要讓陸景幽過體面日子,那為何毫無喜色呢?

    「你說......父皇會不會對他不利?」陸嘉念問崔嬤嬤道。

    「公主,老奴不敢揣測聖意,但老奴記得,原本這孩子是活不成的。」

    崔嬤嬤嘆息一聲,回憶起許多年前的往事,臉色沉重道:

    「當年蕊夫人偷偷祭奠燕北侯一事敗露,陛下大發雷霆,下令將遺腹子和燕北侯挫骨揚灰。可還未來得及動手,蕊夫人就留下一封血書自戕了。

    據說是求陛下不要殺害無辜幼子,她願意替其承受。此後陛下神思渙散,罷朝一旬,終究沒有動手。」

    陸嘉念聽得入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就是前些日子她問崔嬤嬤的秘辛。

    儘管她並不明白,蕊夫人身為妖孽禍水,怎會在聖眷正濃的時候祭奠亡夫呢?

    不過如此說來,父皇對蕊夫人之死難以介懷,因此留下陸景幽,那方才的話應當作數的吧?

    「嬤嬤放心,我都明白,再不會提此事了。「

    陸嘉念拍了拍崔嬤嬤的手背,心安理得地回了漱玉宮。

    剛下馬車,還未走進廂房,陸景幽就半倚著門框候著,一看見她就挺直了脊樑,沉寂的面容剎那間浮現幾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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