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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陸景幽神色自若地在桌邊坐定,端起柴燒小杯靜靜品茗,茶水還未吹涼,樓下就隱約傳來哄鬧之聲。
「玉兒,屋子裡悶著有什麼意思,咱們今個兒去外頭辦事,如何?「
五皇子喝得滿面通紅,醉醺醺的連走路都不穩,拉著方才的少女不肯放手,連拖帶拽地出了天香閣。
「殿下放手,被人瞧見了多不好......」
少女含羞帶怯地推開五皇子,但綿軟的雙手並未使勁,欲拒還迎地笑道:
「不如這樣,殿下若能追上我,今夜就依了你!」
五皇子正痴迷其中無法自拔,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起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少女對此很是滿意,靈活地掙開他的懷抱,一轉身就鑽進黑漆漆的小巷,輕快敏捷地奔跑起來,引得五皇子不假思索地跟著進去。
倏忽間,少女一閃身消失不見,五皇子醉眼朦朧地看不清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慌張地四下摸索卻找不著出路,只有冰冷的牆面抵著掌心。
這竟是一條死胡同。
五皇子暗罵一句,拔腿原路返回,可還未跑幾步路,耳畔突然傳來可怖的低吼和咆哮聲。
黑暗中兩團綠光步步緊逼,巷口死死堵著一隻兇惡龐大的狼犬,餓了幾天似的朝他垂涎,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他生吞活剝。
「不、不......快來人啊!救命!」
五皇子嚇得雙腿發軟,當即就癱坐在地上,面容猙獰地艱難挪動,喊得喉嚨都沙啞破裂。
只可惜,今日天香閣的笙簫鼓瑟之聲格外響亮,一浪又一浪地襲來,很快就將他的聲音淹沒。
那歌舞韻律愈發急促激烈,狼犬也好似受了刺激,驟然間按捺不住地撲了上來,不管不顧地壓制著五皇子,肆意撕咬著他的血肉。
血腥氣在巷子裡彌散,五皇子身子本來就虛,又從未受過這種苦,此刻身上就像壓著一座山,只能徒勞地掙扎。
然而他越是如此,就越是挑起狼犬天性中制服獵物的渴望,銳利的齒尖和爪子更是瘋狂地襲擊,一道道傷痕在他身上綻開,鮮血濺了滿地。
與此同時,閣樓之上一片安寧。
月色傾灑,悅耳動聽的絲竹聲傳來,好似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眾人皆是看得大快人心,唯獨陸景幽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抬眸俯視,眉心微微蹙起,似是不甚滿意。
「這茶的味道太淡了,要再加些料才好。」
他冷不丁出聲,疾風想當然地要去再煮一壺,卻被沈文檀攔住,眼神瞥向另一側。
只見陸景幽悠閒散漫地踱步到樓台邊,負手欣賞了幾眼,忽而眸光閃過一絲狠厲,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眉峰一挑就徑直丟了下去。
似曾相識的腥臭之氣鋪散,原本狼犬見五皇子難以下口,正有些興致缺缺,此刻一聞到這種氣味,陡然間打起精神,眼中綠光比方才更加明亮駭人,使勁將五皇子甩出去幾丈遠,隨後又撲上去狠狠啃咬。
慘叫之聲愈演愈烈,側耳聆聽更為清晰,陸景幽卻饜足地輕笑出聲,眉眼在晦暗月色下昳麗驚艷。
疾風和沈文檀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勸阻,只好小心翼翼道:
「主上,身子要緊,先處理下傷口吧。」
陸景幽低低應聲,卻依然不肯用那些傷藥,而是一把奪過疾風的匕首,慢條斯理地放在燭台上燒著。
火光瀲灩,打卷的火舌舔舐著冷鐵,將刀鋒炙烤得通紅一片。
陸景幽在火焰背後揚起下頜,眸光隨著火光跳動,如暗夜中閃爍的星辰流光,纖長的眼睫投下陰翳,遮掩著眼底愈發濃烈的笑意。
他緩緩轉動手腕,待到匕首燒得滾燙才從燭台上移開,面無表情地對準潰爛的傷口劃下去。
鋒利鐵刃刺開化膿的皮肉,黑紅鮮血順著手指流淌,染紅了腳下的木板,襯得他膚色冰雪般冷白,恍惚間不太真切。
眨眼的一刻,最要緊的幾處傷口都被他手起刀落的處理好,看得人膽戰心驚。
可陸景幽并不這樣想。
他靜靜闔上雙眸,耳畔悽慘的哭喊聲仿佛變成美妙樂曲,一下下刺激著他的神經,傷口的劇痛也變得酥癢發麻,撫慰著他焦躁的心情。
一切都是那樣和諧美好,讓他沉醉其中,兀自享受著不願醒來,眉眼都彎了起來。
冷汗打濕了他額角碎發,黏膩地貼在俊美無儔的面容上,再淡淡覆上一層清寒月光,更似長夜邪祟般遙不可及。
直至慘叫聲漸漸微弱,好似那人已經奄奄一息,他才略帶不舍地掀起眼帘。
「嘩」的一聲,匕首破空飛出,精準地落在狼犬的身上,疼得那畜生猛然抽搐,嘶吼著倒了下去。
五皇子終於能順暢地喘一口氣,再也顧不上其他,提起褲子連滾帶爬地逃離。
他茫然回望,樓台之上空無一人,只能依稀看見一片玄色衣角。
不知為何,巨大的恐懼猝然攥緊他的心臟,嚇得他再不敢回頭,趕忙跑出了小巷。
侍從見了他大驚失色,上了馬車就打馬飛奔,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陸景幽佇立在簾幕之後,眺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許久都未動彈。
「你從未這樣沉不住氣。」沈文檀有些詫異,壓低聲音道。
回想這麼多年,陸景幽極少主動出手,這回實在是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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