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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跪下!」
陸嘉念詫異地抬眸,雖然暫且照做,但心中儘是疑惑,忍不住開口道:
「敢問父皇,兒臣何錯之有?」
「你還嘴硬?若非你五弟前來稟告,朕都不知道你如此多管閒事,好端端去欺凌冷宮那人!」父皇動了氣,心口虛弱地起起伏伏。
聞言,陸嘉念先是一怔,而後全明白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先前她還想不通,父皇向來偏心她,就算六公主顛倒是非去告狀,父皇也不會信。
原來是兄妹同心,這話由五皇子說出來,一切就不同了。
她再得臉也只是公主,早晚要許配他人,在父皇心裡的重量自然比不上皇子。
更何況父皇子嗣稀少,大梁僅有兩位皇子,父皇很是倚重他們。
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從父皇氣惱的臉色中嗅到了一絲貓膩。
當初五皇子正是料定父皇不在乎陸景幽,才會肆意妄為地欺辱戲弄,可如今看來恰恰相反,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陸嘉念察言觀色,眼見著父皇不會聽她辯解,靈機一動乾脆認下此事,試探著問道:
「父皇息怒,兒臣確實是一時興起,但兒臣以為,父皇已經將陸景幽廢黜和終生幽禁,應當沒什麼要緊,哪怕是失手出了性命,也算是永絕後患呀......「
」住口!你還想殺他?「
話音未落,父皇就瞪大了渾濁雙目,按捺不住地從椅子上起身,觸碰到逆鱗似的衝到她跟前,顫巍巍指著她,狠狠道:
「朕看你是反了!以後不許再動他.......」
這下陸嘉念更覺得奇怪了。
她下意識退後幾步躲閃著,回憶起陸景幽的身世,完全不理解父皇為何如此。
十餘年前,燕北侯篡位失敗,被父皇處以極刑,其夫人與父皇有著的情分,得了機會魅惑君上,被父皇破例納入後宮。
因其名中有一「蕊」字,人稱蕊夫人。
父皇從未給過她名分,但不知她給父皇灌了什麼迷魂湯,勾得父皇夜夜寵幸,藏於金殿不見世人,不久便誕下一子。
此後,蕊夫人和陸景幽被父皇藏得更加嚴實,起碼她幼時從未見過。
直到陸景幽日漸長大,蕊夫人犯下大錯,父皇才發現他竟是燕北侯的遺腹子。
聽聞父皇龍顏震怒,不僅處死了蕊夫人,還將燕北侯挫骨揚灰,卻偏偏留下陸景幽一個活口。
起初陸嘉念年歲小,並未深思此事,偶爾想起也只當父皇在做戲,讓天下人覺得他是寬仁的明君。
可如今看來,這場戲也未免太過頭了些,這麼多年過去了,父皇何必還如此在意陸景幽呢?
平日裡父皇性子陰晴不定,寵妃稍有不慎,轉眼間就會被毫不留情地治罪。
她不信父皇會慈悲到這個地步,真心實意去庇護罪臣之子。
陸嘉念愈發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對上父皇躲閃的目光後更是好奇,把心一橫,硬著頭皮問道:
「兒臣並無干涉之意,只不過兒臣對此事略知一二,心裡替父皇鳴不平。況且就算陸景幽因此喪命,天下人也皆是稱讚父皇明智果決,敢問父皇在避諱什麼?」
此話一出,養心殿有片刻死寂。
父皇被問得啞口無言,亦像是有千言萬語卻不能宣之於口,氣急攻心之下猛地咳嗽起來,扶著桌子起不來身,手帕上一灘黑紅血跡。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父皇癱軟地倒在地上,通紅雙目中似是有著難以言喻的悔恨和淚意。
陸嘉念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攙扶父皇,卻被他一把推開,只好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
殿內動靜太大,李公公應聲而入,見此情形不禁「哎呦」出聲,一邊照料著父皇一邊派人去請太醫,好一會兒才安定下來,面色凝重地送陸嘉念離開,嘆息道:
「三公主,恕奴才多嘴,此事是陛下的心結,這些年無人敢提,您方才實在是僭越,日後萬不可如此。」
陸嘉念不吭聲,點點頭便離開了,時不時探究地回望。
馬車平穩地駛向漱玉宮,陸嘉念思忖良久,總覺得這事兒不容忽視,說不準與陸景幽還有前世之事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必須弄明白才行。
「快,再快些!」
陸嘉念催促著車夫,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飛回去。
她明白宮中秘辛從不外傳,但總有些老人是知道實情的。
恰好她身邊就有極為親近的一位——崔嬤嬤。
天色漸晚,冷宮中人皆是領了饅頭,三三兩兩地散去,只有陸景幽還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門口。
他清晨就守在那兒,直到日暮都未曾離開過,目光執著地望著梅林,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胖太監理所當然地拿走了屬於陸景幽的口糧,在他面前吃的津津有味,斜眼瞧著他凍得僵硬如雕塑的可憐樣,嗤笑一聲道:
「你小子看什麼呢?該不會是妄想再見三公主一回吧?「
陸景幽沒有答話,只是緊緊抿著唇,但胖太監知道被他說中了,當即就笑得前仰後合,不屑又荒謬地掃視他一眼,嘲諷道:
「這梅花都要謝了,三公主來這兒作甚?難不成專程來看你嗎?恐怕癩蛤蟆都不敢這麼想!」
他的聲音洪亮,附近幾個宮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跟在後頭鬨笑起來,貶低夠了才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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