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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43:04 作者: 安如沐
陸景幽衝進去扶住她的身子,張合的唇中似是在說著什麼,第一次如此焦急失態。
但是陸嘉念再也聽不到了。
她頭痛欲裂,分明聽不見說話,耳畔又感覺吵吵嚷嚷從未停歇,模模糊糊看見陸景幽這副模樣,也只覺得厭煩至極。
狗男人,快死了還裝什麼裝!
可惜她再沒力氣痛痛快快地親口罵出來了,眼皮終究沉重地闔上,耳畔歸於一片死寂,意識也隨著生命點點滴滴快速消散,如同墜入深不可測的懸崖。
陸景幽就這樣親眼看著皇姐死在自己懷裡,染血的手指撫摸臉頰,竟是一片濕潤。
他的身後,煙花依舊開的歡快爛漫,在黑夜中劃開一道道口子。
第4章 重逢
◎「有什麼資格讓我垂憐?」◎
臘月初九,天色十分晦暗,將近巳時才大亮,宮裡各處開始忙碌起來,雪地里留下一串串凌亂的腳印。
宮女柳葉哆哆嗦嗦地推開漱玉宮的門,守在床邊的崔嬤嬤立即「噓」了一聲,瞥了一眼尚且睡著的陸嘉念,壓低聲音道:
「你手腳輕些,昨個兒臘八,公主玩到深更半夜才盡興,現在還沒醒過呢。」
不過已經晚了,床上的人兒似是被這動靜吵醒,眉心緊緊擰在一起,皺起挺俏的鼻尖蹭了蹭枕頭,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撲扇著睜開雙眸。
陸嘉念的眼前依然一片模糊,喉間殘存著最後一刻的腥甜和苦澀,腹中隱隱作痛,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倒是一股清甜的花果香鑽入鼻翼,仔細嗅了嗅覺得熟悉無比,是她曾經常用的那一種,不再是金鑾殿中勾人情動的暖香。
陸嘉念自嘲地聳肩,應當是太過懷念,竟然出現了幻覺。
正想著,她的視線終於慢慢清晰,崔嬤嬤滿是關切的面容和柳葉緊張搓手的模樣映入眼帘。
......嗯?柳葉?她不是因為冒犯陸景幽,很早就被他送進慎刑司了嗎?
陸嘉念驚訝地眨動著杏眸,一骨碌就起身下床,拉著柳葉上上下下打量,疑惑又驚喜道:
「你怎麼在這兒,陛下還能准你回來?」
「公主,您在說些什麼呀?奴婢自幼奉陛下之命侍奉公主,一直在您身邊呀。」柳葉一頭霧水地望著陸嘉念道。
聞言,陸嘉念佇立原地愣怔良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柳葉所說的「陛下」,好像指的是父皇。
猛然間,她像是被激了一下似的,匆匆向前邁了幾步,放眼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房內寬敞明亮,栩栩如生的桃枝屏風與淺緋色珠簾相互映襯,端雅中不失活潑俏麗,桃木小桌上擺滿了她愛吃的早點,一碗蝦仁鮮粥已經盛出來涼著......
這分明不是金鑾殿,是她當年在漱玉宮的寢閣!
陸嘉念不可置信地微微張口,眼睫抑制不住地顫動,使勁揉著皺皺巴巴的衣擺,聲音緊張乾澀地問道:
「今年......是哪一年了?」
「順熙二十一年,公主睡了半天,怎麼連這個都忘了?」柳葉愈發覺得她奇怪,故意打趣兒道:
「如此下去,公主再睡一覺,該不會把奴婢和崔嬤嬤也忘了吧?」
陸嘉念難得接不上話,渾身都顫抖得厲害,反反覆覆呢喃著那個年份,額角滲出一層薄汗。
順熙二十一年......今年她才十六!
三年後,在她十九那年,陸景幽才會奪位,將她軟禁在金鑾殿中夜夜笙歌。
她回過神後急促地喘息著,巨大的喜悅驟然間上涌,衝散了所有的疑慮和懵懂,將心裡填的滿滿當當。
她眉梢眼角具是開懷的笑意,剛想再問些什麼,就被崔嬤嬤裹上披風一把拉進屋裡,嘆息著打斷道:
「小祖宗,別再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了,快些更衣梳妝,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呢。」
陸嘉念只能吐了吐舌,任由他們伺候著,坐上了去往鳳儀宮的馬車。
路上的一花一木都很是熟悉,勾起了前世有關母后的溫存回憶,心底不禁泛起酸澀和遺憾。
若是陸景幽沒有奪位,所有人都會好好的,她還是那個自在歡快的嫡親公主,不可能淪落到那種地步。
是那個瘋子,親手毀了她本應平安順遂的一生。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她是金枝玉葉,而陸景幽是被父皇遺棄、終生幽禁冷宮的罪臣之子。
就算這時候他跪在漱玉宮前三拜九叩,也沒資格見她一面。
陸嘉念思緒一動,冷聲吩咐道:
「調頭!往北邊去!」
「公主,那樣走下去就要到冷宮了。」
車夫以為她記錯路了,好心地出聲提醒道。
「殿下怎會去那種地方?聽說冷宮前有一片梅林開的極好,公主定是要去賞梅的。「
柳葉想當然地脫口而出,討巧地朝陸嘉念擠眉弄眼,笑道:
「是吧,公主殿下?」
陸嘉念沉默地抿緊了唇,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腦海中儘是前世受過的屈辱和欺負,氣得心口起起伏伏,高傲地揚起了下頜。
她倒要看看,現在的陸景幽還有什麼能耐。
那片梅林就在繞過冷宮的拐角處,與冷宮僅僅相距數十步。
但車夫卻在路過冷宮時驟然停下,無奈地輕嘆一聲,面露難色地上前請示。
陸嘉念不明所以地掀開車簾,探出腦袋瞥了一眼,那個前世夜夜相對的身影一下子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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