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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30:09 作者: 常冬
    窗外是不斷往後退的夜景,鼻腔中是班車自帶的略有些難聞的味道,冷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吹拂,姜綰沒有一刻如此的清醒。

    口罩堵住了大部分的空氣,露出在外的眼睛卻十分明亮,姜綰斜靠著車窗,低著頭,心思在隨著疾馳的班車越來越清晰。

    如果說一開始是帶著幾分衝動的,在距離江市越近後便是減少了幾分,只剩下了自身的本能。

    是的,她將這歸咎於本能,因為唐璟淮在江市,所以她來了。

    一如之前的他。

    怎麼也不會相信唐璟淮會出事,她想要找到他。

    如果可以,她會在這想要的程度上加上一個修飾詞,一定,她一定會找到唐璟淮。

    他怎麼可以,在對她說出那些話後,就不告而別呢。

    憑什麼用那樣的低姿態,那樣掏心掏肺的話把她的心攪亂,激起一湖池水,泛著漣漪,而他抽身離開呢。

    說什麼也不允許。

    她之前一直都在忽視自己的感覺,不肯打開自己的心房,可在生死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再也找不到一個對她好,喜歡她,而她恰好也有所感覺的人。

    江市地震多處房屋倒塌,甚至有的街道地面破裂開,損失嚴重,誰也無法預料會不會發生餘震,這一車大部分都是要去江市找親人的人,要麼就是志願者,因此司機只答應將車開到臨近江市市區的地方。

    姜綰不得已,也沒和司機多加辯駁,跟著眾人下了車。

    因著她的身份,她沒法和其他人多做交流,戴著個口罩,落在他人眼裡也很是怪異,只能獨自行動。

    江市的交通已經全面停止,無法運行,姜綰一路走過來才知道這次地震有多嚴重,越走近震源處,慘狀也就越激烈。

    街道旁以往高樓聳立一襲淪為廢墟,遍布石塊,到處是一片瓦礫,人群中清晰可聽撕心裂肺的哭喊。

    天崩地裂之後,就是無聲無息。逼近死亡的感覺近了,姜綰心上一陣窒息,恐慌也隨之而來。

    唐璟淮呢,會不會也和地上躺著的人一樣?這樣想著,腳下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

    她出來前上網去看他落腳的酒店,就在不遠處,但同樣,距離震源中心,不遠。

    再堅固的建築材料,在天災面前,到底是不堪一擊,姜綰看著面前殘敗灰暗,幾乎毫無生機的酒店,眼底深處布滿震驚和痛苦。

    饒是之前早就做好了準備,那一幕出現在面前還是無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作為國家經濟發達的一線城市,她之前也來過江市拍戲過,對這酒店也是有印象的,而昔日, 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酒店變成一片廢墟,而更打擊她的,還是廢墟上幾個徒手刨挖的人。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又是夜晚時分,逃出生天的機會小之又小。

    酒店又是距離震源不遠,幾乎也算是震源中心。

    建築如此,何況是人。

    像是觸碰到什麼開關,姜綰一下子就向前撲,整個膝蓋跪在廢墟上,顧不上傳來的疼痛,兩手並用地挖開上方的石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嬌嫩的雙手逐漸布滿了傷痕和刮痕。

    空氣中滿是灰燼和落敗的灰色氣息,姜綰將手腕抵住鼻子,忍不住咳了幾聲,心上更為焦急。

    雖然她一個人的力量代表不了什麼,甚至她也未可知唐璟淮是不是被壓在底下,但情緒崩潰所有的行為也都得不到解釋。

    只剩下情感的本能。

    拍戲一整天的疲倦,途中的奔波,加上心情極端的忽上忽下,姜綰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傾倒。

    沒有想像中的粗糙感,整個身體落入一個清冽的懷抱中。

    姜綰覺得自己應該是做夢了,不然怎麼好像看到唐璟淮出現在她面前呢。

    她費力地想睜開眼去辨認,奈何眼皮卻是越來越沉重,怎麼也睜不開。

    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手指卻是無意識地抓著那人的衣領緊緊不放,怎麼也拉不開。

    姜綰從夢中驚醒過來,額前都是細密的冷汗,她環視了周遭,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一張床上。

    她剛剛夢到了多年前和房子遇站在一起的情景,畫面慢慢地撕扯,變成了唐璟淮一張清晰的面孔。

    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一開始是呢喃叫著房子遇,而後便是哭喊著唐璟淮的名字。

    感情高低盡顯。

    房間似乎沒有受到地震的影響,沒有一絲牆體或者地面破裂的痕跡。

    手自然地摸上自己的臉,沒有了口罩的痕跡,姜綰心裡一驚。

    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姜綰抬眸看去,呼吸一窒。

    從沒有一刻這麼的欣喜過,哪怕是待在房子遇的身邊,也沒有如此清晰的感覺。

    「唐璟淮。」姜綰聽到自己的聲音,澀啞中帶著明顯的欣喜若狂。

    她翻身下床想去他的身邊,硬生生因為他有些冷淡的眼神而卻步。

    眼底瞬間一股澀意湧來,心裡也是有些苦澀,她想不明白,唐璟淮怎麼會用那種眼神看著她?

    他不是喜歡她的嗎?

    到底忍不住開口詢問,試探的語氣,「你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唐璟淮卻是沒有回答,只是將手裡拿著的礦泉水放在姜綰不遠處的柜子上,冷淡地留了一句讓她好好休息便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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