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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28:38 作者: 陳十年
二月二十一,顧芙出嫁。
太子與太子妃的婚典十分隆重,顧芙身著吉服,遠遠地看見了陸雪棠。他看著她,眼神又變得再次濃烈而炙熱,不復先前的冷淡。除去那些之外,似乎還有些別的情緒在,只有一眼,顧芙來不及解讀,亦被他的態度轉變嚇了一跳。她微微失神,直到陸成器握住她的手。
顧芙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來,專心地投入這場盛大的婚典。從今日起,她便是太子妃,是陸成器的妻子。
至於旁人,她會永遠記得有一個人曾捨身相救,日後若是他有什麼難處,她亦當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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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花燭燃燒著,發出輕微的聲響。顧芙坐在床側,等待著,有些忐忑。新婚之夜要做些什麼,她已經和教習嬤嬤學過,張氏亦教導過。她們說,可能會有些疼,她需要忍一忍。
有腳步聲走近,停在門前。
門被人推開了。
腳步聲跨過門檻,影子落在她身前。
顧芙的呼吸陡然放慢了,頭上的蓋頭被人挑開,她抬頭,望見了陸成器的臉。陸成器看著她笑,眼神溫柔。
「芙兒。」他喚她的名字,帶著壓抑的喜悅。
「殿下。」顧芙低下頭。
「還喚殿下麼?」陸成器笑說。
顧芙默然瞬息後,很輕聲地改了口:「夫君。」
陸成器笑意漸深。
他將顧芙的蓋頭掀開,拿來合卺酒,與顧芙仰頭喝下。陸成器坐在顧芙身側,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只覺得忍不住高興。陸成器一點點地靠近,直到呼吸都交纏在一起,顧芙心跳得亦很快。她看見陸成器的臉漸漸放大,顧芙閉上眼,而後唇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覺。
睜開眼的一瞬間,她腦子裡一閃而過陸雪棠的臉。她將那念頭忘掉。
陸成器深呼吸,而後擁著顧芙的肩膀,與她墜入紅綢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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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東宮的燈火徹夜長明,陸雪棠坐在燈下,執起一枚黑子落下。長生已經輸了十局,實在不想再下,可看向陸雪棠,他興致正高昂著,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下。
陸雪棠氣定神閒的模樣:「長生,你說,我們會成功嗎?」
長生哪裡知道,這場棋局這樣險,輸與贏都難說。只得委婉道:「王爺籌謀許久,想必皇天不負苦心人。」
陸雪棠輕笑一聲,沒有說話,只是繼續下棋。直到天光漸亮,陸雪棠終於高抬貴手,結束了這折磨人的棋局,長生頭都大了,趕緊退了下去。陸雪棠立在熹微晨光里,遠遠望了望東宮的方向。
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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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安十九年春,太子被指使用巫蠱之術謀害皇帝,人證物證俱在。皇帝震怒之下,命人將太子當場拿下,下了獄。與此同時,梁國公帶兵造反,被皇帝當場射殺。梁國公之舉是為謀逆,更坐實了太子的罪名。
顧芙已經不記得那天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她只記得東宮上上下下都很亂,沒有人顧得上她這個剛嫁過來的太子妃。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心裡很慌亂,想到皇后娘娘,便去了皇后宮中。
皇后昨夜便病了,聽聞消息後,更是一病不起。顧芙便在一邊照顧她。沒多久,有人來將皇后宮中圍得水泄不通,而後將顧芙與皇后一道帶走,等候發落。
她們被帶去了一處偏僻的宮殿,被人嚴加看守,連一日三餐都得不到保障。皇后本就病著,那地方陰冷潮濕,還漏風,皇后的熱退不下去,人都糊塗了。跟著伺候的都急得不行,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可外頭看守的說什麼也不肯找太醫來。
「太子妃,這可如何是好?」
顧芙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想到爹娘,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為自己擔心,又想到陸成器,不知道他現下怎麼樣了……
顧芙只得照顧著皇后,等待著……
等來的消息是太子謀逆罪名確鑿,賜毒酒一杯自盡,顧家作為太子姻親,亦被連累,按說要被砍頭,但天子與太傅到底是多年情誼,網開一面,改判為流放西境。
顧芙既然已經嫁給太子,便不再是顧家的人,與皇后一道被賜死。皇后還未等到那杯毒酒,先病故了。皇后病故的消息傳到天子耳中,天子忽然想起了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情誼,於是大發慈悲,允許她厚葬。
顧芙那時只想到四個字,帝王薄情。
她抱住自己膝蓋,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等待著自己的死亡。皇后去後,這裡只剩下顧芙一個人。到處都是冰冷的,就連空氣也是冰冷的,她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氣息。這一次不再是突然的、劇烈的,而是綿長的,好似鈍刀子割肉。
她不想死,但比起自己的死,她更擔心爹娘。西境苦寒之地,雖說是說著,可到了那裡,還能不能說著,又另說了。更何況她爹是文人,她娘本就身子不好……
顧芙心中愧疚無比,認為是自己連累了他們。
在那漫長的時間裡,她其實只有很短的時間想到了陸雪棠。她想起陸雪棠曾說過的大逆不道的話,心裡有所懷疑,此事會是他所為嗎?為了皇位,血流成河……
顧家流放,即日啟程。臨行前那日,顧洛平托人給晉王帶了口信。顧洛平想著自己的女兒,他如今這樣是不能再為女兒做什麼了,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顧芙死,所以他想請求陸雪棠幫忙,看能不能救下顧芙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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