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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26:31 作者: 金金阿月
    他什麼都不怕。

    哪怕難以改變歷史一分一毫。

    ……

    回國以後,盛熙陽在南京城的邊緣租了個小房子,放下行李,就開始四處奔走。

    這幾個月來,盛熙陽去過前線,也遇到了可怕的炮火。他跟著一名前線記者一起,拍下了一些珍貴的照片,寫了稿子投稿給報社,希望能夠激發更多人共赴國難、抗日圖存的心。

    盛熙陽中了流彈,受了傷,在前線寫稿的時候,額頭還纏著帶血的紗布,那名跟他一起來的記者勸他休息,但他不願意休息。

    五月初,停戰協定在上海簽訂。

    盛熙陽也是五月份回到南京的。

    他回到自己的那間小房子裡,聽了很久的廣播,又翻了翻最近的報紙。

    盛熙陽試圖在最近的報紙上找找盛靄的痕跡,但是並沒有找到。

    盛靄其實也是南京有頭有臉的人,突然消失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所以盛熙陽猜測,盛靄肯定讓人對外宣稱,他已經死了。

    可能盛靄改名換姓了,但盛熙陽不知道他現在叫什麼,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其實就算知道了也沒有用,盛靄不會見盛熙陽。

    這幾個月來,實在是太累了,盛熙陽吃了一頓飯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了傍晚。

    他醒來的時候,窗外是一片血紅映在天邊。

    盛熙陽怔怔望著窗外的晚霞,忽然意識到,又是一年夏天快到了。

    距離他穿越過來,原來至今整整一年。

    但這一年裡,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盛熙陽在窗邊站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去街上走走。

    他換了衣服,走在南京的街道上。

    盛熙陽努力不讓自己去想,五年後這個地方會變成什麼樣子,只是慢慢地走在街上,像所有不知道歷史的人一樣,偶爾停下腳步來望著天邊的晚霞。

    他的左臂有些隱隱作痛,似乎是流彈的碎片沒有完全取出來。

    可能會痛一輩子。

    但當時中流彈,是為了保護一個小女孩。

    盛熙陽覺得,這種痛也算不了什麼。

    不知不覺間,盛熙陽發現走到了過去經常走的那條路上,那條商行前的街道。

    他抬起頭去看盛氏商行的門口。

    以前這裡可以看見盛靄的辦公室。

    盛熙陽在街對面站了很久,想買一束花,但發現街上已經沒有了那個小女孩的身影,也不知道趙陽的妹妹如今在哪裡。

    盛熙陽望著盛氏商行望了很久,剛準備離開,就聽見身邊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前走。

    那兩人說,盛公館搬空了,如今看過去,也顯得很蕭條。

    另一人問,盛家搬哪兒去了?

    那人說,肯定是哪兒太平搬哪兒去了唄,只是可惜了他們家的那個大兒子,年紀輕輕的,就死在上海那場抗戰中了……

    盛熙陽知道盛靄應該沒死,可聽到他們這樣說,心臟還是沒由來地顫了一下。

    他轉身往回走,目光落在天邊的晚霞上,恰好這時迎面有一個穿長風衣,戴帽子的人緩緩走來。

    那人的帽檐壓得很低,臉都看不見。

    兩人很自然地擦肩而過了。

    只是擦肩而過之後,有那麼一瞬,盛熙陽忽然感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停下腳步,慢慢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身後的街道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了那個身影。

    第71章 你來找我

    後來盛熙陽知道,盛公館裡的人都在那一年搬去了上海租界住了。

    盛熙陽覺得,從此南京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住在簡陋的小民房裡,靠給報社寫稿的稿費度日。

    盛熙陽的桌上常年擺著筆記本和鋼筆,以及一張照片。

    他也不經常住在南京,哪裡有戰爭,他就會去前線,不管是當記者還是幫忙救助,甚至是搬運,只要是能幫上忙的,哪怕是衝鋒陷陣都行。

    從民國二十年到民國二十六年,這六年裡,盛熙陽沒有再見到盛靄,也沒有再聽見任何與盛靄有關的消息。

    唯一一次,是民國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前夕,盛熙陽在前線做戰地記者的時候中了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視力變得極弱,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可能是被流彈的光衝擊到了,忙碌的醫生告訴他,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視力。

    在養傷的這段時間裡,始終有人照顧著盛熙陽。

    盛熙陽一開始還以為是護士。

    可照顧他的那個人不說話。

    在那個人給盛熙陽餵粥喝的時候,盛熙陽想用手碰一下那個人的手,但不慎打翻了那人手裡的粥碗。

    只是在那個時候,盛熙陽也碰到了那人與眾不同的手背。

    粗糙至極的,像是充滿了傷痕的,斑駁的手背。

    在確定心中所想的那一刻,盛熙陽幾乎是瞬間就要流下眼淚了。

    他什麼都看不清,胡亂地伸出手要去摸那個人的手,「哥哥、哥哥……」

    但是吵雜的病房裡沒有回應,也沒有人說話,仿佛那個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盛熙陽試圖找護士,問問護士那個人的樣子,但是因為傷員太多,醫生和護士都根本沒有空理會盛熙陽,而且盛熙陽行動不便,又看不清,也很難找到人。

    不管盛熙陽怎麼叫,怎麼說,那個照顧他的人始終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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