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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16:11 作者: 予我白鷺
    那樣的場合,一舉一動都有人在注意。

    「那就試著把話語權捏在自己手裡,」他頓了頓,食指和大拇指用力,捏住拉鏈往下帶,淡然道,「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及時出現。」

    沈棠初默然,眼眸里奕奕的光黯了下來。

    她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其實心裡知道,傅柏凜這話沒錯,可她忽然覺得仿佛自己給他添了麻煩,他才會用這副教訓小朋友的語氣同她說話。

    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他們好像不在一條水平的線上。

    就像背後這難纏的拉鏈。

    她費盡力氣,將手臂扭曲成很難受的姿勢,怎麼也拉不下來,而他輕輕鬆鬆就能搞定。

    他永遠處在居高臨下,遊刃有餘的那一邊。

    解決完拉鏈,傅柏凜隨即放下隔簾,回到窗邊,而沈棠初抓緊時間換好衣服,這段時間,她一句話也沒說。

    剛才周荷也在,傅柏凜不可能沒看見,而他對她的存在隻字未提。

    沈棠初想到,周荷要結婚了,這件事他知道嗎?

    外間傳來摸索的細微聲音,窸窸窣窣的,接著她聽見打火機響了一下,然而過了會兒,卻沒聞見一絲煙味。

    等她拉開隔簾,看見他倚在窗口,目光淡淡地放在她身上,指間什麼也沒有。

    之後她坐傅柏凜的車回家。

    他恪守未婚夫的身份,一直將她送到臥室沙發上才離開。

    該做的他都做到,可也僅此而已。

    和導師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沈棠初被他放下來後,輕輕拉住他的衣袖,簡單告訴他交換留學的計劃。

    她緊靠沙發,把自己縮在最安全的位置,目光清凌凌的,天真而分明。

    「留學計劃為期半年,所以如果我去,婚禮只能往後推遲。」

    傅柏凜淡漠的眼神微凝,冷峻的臉看不出情緒,「你想去嗎?」

    沈棠初盯著他漆黑的瞳仁,有些執拗地問:「你想讓我去嗎?」

    他似乎怔了下,唇角漫不經心地揚起,接著抬手敷衍地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只需要問你自己想不想去,婚禮推遲沒問題,我不急。」

    沈棠初眼角發酸,難過,卻不想哭,這答案她早有預料,根本不意外。

    這才是傅柏凜啊。

    他可以很細心,一眼就看穿她腳踝受傷,連一步也不讓她走,眾目睽睽之下與她親密無間;

    也可以溫柔,顧慮她在旁邊,拿出來的煙也能收回去。

    像是怕傷到她,還知道摸摸頭安撫,像對待不懂事的小貓那樣。

    誰敢說他不體貼?

    他真好,好到給她最大程度的自由。

    沈棠初睫毛微濕,抬眸對他笑了笑,拉下他骨骼冷硬的手,從包里摸出手機給他看:「你沒問題就好,我早就先斬後奏啦。」

    屏幕上赫然是她昨晚發給導師的proposal郵件。

    她笑得真切,眉眼彎彎的,眼眸閃著細碎的光。

    看,她也是個稱職的未婚妻,比起體貼,她不遑多讓。

    怕他為難,怕氣氛更加尷尬,她先把退路封死,才敢任性地向他討要一句真心話。

    失望了,也能故作輕鬆地一笑帶過。

    看,不是你不留我,是我自己想走的。

    暗戀便是要深深地藏起來。

    不止瞞過他,更是把自己都騙過。

    第5章 「離她遠一點」

    梁今韻在夜裡十點到家。

    沈棠初在宴會上扭傷腳的事兜兜轉轉傳進她耳中,進家門的第一時間,她就進來女兒的房間。

    「媽?」她一臉錯愕,慌亂間,將膝蓋上攤開的紅色小本子塞進被子裡,「爸爸不是說明天上午才到嗎?」

    梁今韻:「媽媽有點事,先回來處理。」

    她在床邊坐下,先摸摸女兒的額頭,再拉開被子,看她腳踝上的傷,一張優雅面容中不乏擔憂。

    「沒事的,傅柏凜帶我去醫院看過了,休息一周就好。」她沖梁今韻笑笑。

    梁今韻不贊同地皺著眉:「他在你身邊,怎麼還看不好你,真是……」

    沈棠初不愛聽這話:「媽……他後來才趕過來的,不關他事。」

    知道梁今韻沒別的意思,她當年難產大出血,很艱難才生下沈棠初,所以從小到大都對她過分管束,吃穿用度無一不在精心掌控之內。

    從前上學時,身邊總有司機跟著,從來不讓她吃校門口的垃圾食品,放學後不許在外逗留,就連周末閒暇時間,也只能和成績好家世好的女同學一起玩,晚飯前必須回家。

    至於早戀,更是嚴防死守,怕她被學校里不長進的男孩子騙,怕她受欺負。

    所以她的青春時光幾乎一片空白。

    她現在不願提起傅柏凜。

    梁今韻摸了摸女兒柔軟的臉。

    要不是沈棠初的外婆堅持這門親事,她原本並不屬意傅柏。

    他太複雜,梁今韻在商場摸爬滾打小半輩子也看不透他。

    那年他二十五歲,剛在集團里擁有一席之地,權利還未穩固,他便不動聲色地開始布局,利用人脈,以及強勢的資本打壓,幾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直到將老傅總踢出集團。

    他年輕,做事夠張狂,也夠狠。

    對待血親也做得那麼絕,無論他如今表現得多麼彬彬有禮,可骨子裡,不過就是一個斯文的賭徒,無法想像他心底會有多少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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