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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08:27 作者: 舍目斯
施圖南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一點希望都……」
「沒有。」蘇醫生語氣很果決。
「他接觸什麼人,我也不是很清楚。」施圖南回答道:「據我所知,他好像沒接觸什麼可疑的人。」
「他有同你說過什麼沒有?」
「沒有。我們很少聊無關緊要的事情。」
蘇醫生看著她眼睛,問道:「平日你們關係怎麼樣?」
施圖南大方地回視他,不亢不怯地問:「蘇醫生懷疑我是兇手?」
「抱歉抱歉——」蘇醫生緩過來神,笑道:「職業病犯了。倘若冒犯到施小姐我向你誠懇的道歉。」
施圖南點點頭,沒應聲。
「施公子身上的毒非同小可。施小姐要是想到什麼,請一定要告訴我。」
施圖南看著他,蘇醫生推推眼鏡道:「這毒非比尋常,——我不方便泄露。」施圖南表示瞭然,回答道:「我明白。」
蘇醫生轉身離開,看見不知何時就站在他身後倚在走廊牆上的李邽山,朝他點點頭,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間。
李邽山身體隨意地倚在牆上,雙手環著胸打量她,認真地、仔細的、像是從未認識過她般。施圖南也看著他,只是嘴角的笑有不易察覺的僵。倆人對望了片刻,李邽山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離開。
施圖南忽地笑了笑,準備回房間,李邽山又折回來,盯住她,認真地問:「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我對你也一樣。你從來沒把我當作家人當作未婚夫看。你也從來不需要我。」李邽山面無表情道:「自從那一晚後,我就把你當作家人當作妻子,不管你同我——逢場作戲也罷,周旋也罷,老子認了。」
「我雖說是個粗人,是個海盜,但我也讀過孔子。我喜歡他說的話。」李邽山一字一句道:「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說罷捏捏她臉:「大哥要去查兇手了,老蘇說這毒反人道,正滿船的找兇手,——大哥覺得他小題大做了。殺人就是殺人。用一次殺個人罷了,還講究人不人道。講人道就不該殺。」
施圖南一直認真的聽,一句話都沒應。臨了李邽山抓了把她臀,「大哥練了字,晚上你給評評。」說完轉身離開。
施圖南站在原地,一直看著他離開,好半晌才回房間。又發了一會怔,坐在病床前看著他道:「懷先,你只有四天時間了。如果你想提前離開,我可以幫你。」
施懷先粗啞地喊著,掙扎著搖搖頭。施圖南安撫他:「我明白。」
施懷先情緒很激動,眼神渾濁地盯住她,像是祈求不要放棄他。施圖南拍拍他手,沒再言語,起身去了洗手間。她盯住鏡子裡的臉,姣好的面容逐漸面目猙獰,又一條條裂開,從裡面爬出許多醜陋的小蟲子。她伸手去趕蟲子,但蟲子越來越多。「——姐,你用手擦鏡子做什麼?」
施圖南回頭,施圖安奇怪地看著她:「姐,你哭了?」
施圖南搖搖頭:「懷瑜呢?」
「她在二姐的病房裡。」施圖安看著她道:「我同三姐去了三等艙。裡面有位傳教士在布道。他說人都是有原罪的,但只要我們虔誠的贖罪,對一切抱有敬畏,這些罪是會被一點點的贖掉,——他說罪惡的人也可以得到救贖,只要他誠懇地懺悔,只要他一心向善。」
「他說的沒錯。」施圖南看她。
施圖安忽地一笑,開心道:「我同二姐也是這麼認為的!那位傳教士說的很有道理,現場好多人都哭了。二姐也哭了!」
施圖南笑了笑,沒應聲。
「姐,這位傳教士人非常好!所有的孩子與窮人都喜歡他。他會教不識字的人認字,教孩子們唱歌!最重要的一點,他懺悔說自己曾經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他在戰場上殺過很多人,也殺過手無寸鐵的異國百姓。他每天活在噩夢裡認為自己沒救了,但突然有一天他的教父告訴他,與其活在痛苦和深深的自責里不如就去做善事,——姐,我和三姐想要教這些孩子讀書識字,——姐,我可以請他過來看看懷先哥麼?」
「好,可以。」施圖南回答。
施圖安請了傳教士過來,施懷瑜和梁晚月也過來,她們圍坐在病床前,聽著傳教士為施懷先布道。施圖南看了看她們,轉身去了甲板上。
*
船上一共有三十幾位大夫,二十位都是對西藥嗤之以鼻的老中醫。他們連一些西藥名字都陌生,更不提讓他們配了。倒是有幾位留過洋的年輕醫生,但他們的能力和認知還不足以分辨這些症狀是中了什麼毒,也別提配了。李邽山看笑話似的嘲諷他:「怎麼樣,蘇大醫生,整明白了沒,別有的沒的弄一套陰謀論!」
「小心使得萬年船。」蘇醫生堅持施懷先中的毒是一場費盡心機的謀殺。
「誰殺他?就算是一場謀殺也輪不到我們審判。」李邽山諷刺他:「你手上沒沾血還是我手上沒沾?有幾個人的手是乾淨的?」
「話不能這麼說。你是船警隊長你有義務抓到兇手,我是醫生我也有義務……」
「屁義務,你還說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現如今都在逃難,誰也別說誰是鬼。」李邽山看他道:「我一介海匪,最不齒的就是替人聲張正義。」
「道不同不相為謀!」蘇醫生甩袖道。
「老蘇,咱們為這事鬧臉子犯不著。」老二做和事佬道:「如今都自身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