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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03:39 作者: 乾凌踏月
    朱懷不服氣道,「嘉王可是有名的美男子,他夫人亦是聲名赫赫的周大美人,若他二人真有一子,肯定比那個酸溜溜的晏狀元英俊瀟灑。」

    言筠懶得和他辯,畢竟誰也沒見過循如和然覺,再爭下去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他道,「說不準有畫像呢?咱們找找?」

    朱懷興奮了,「說得對!」

    二人全然忘了是來替戶部勘府邸修宅院的,像是尋寶一般在偌大的府邸尋找起來。

    日落時分才雙雙累癱,毫無顧忌地坐在了地上。

    「這事兒不對。」朱懷喘著氣,「這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啊。」

    「廢話。」言筠也喘氣,「嘉王的東西都送到洞玄觀供奉香火去了,當然什麼都沒有。」

    朱懷瞪大了眼睛,「那你還讓我找?」

    言筠無奈,「你也沒反駁我啊!」

    自古一物降一物,朱懷自知說不過言筠,他仰面躺在地上,呆呆地望著嘉王府高大的梁頂。

    忽然他將言筠從地上扯起來,像是憋著一口氣道,「走,去梅里!」

    第96章 番外一:煙月(二)

    陽春三月,桃紅柳綠,梅里一直是傳言中的太湖文樞,三朝一共出過兩位狀元和數不盡的文宰。

    言筠出生在金陵,長於烏衣巷,習於國子監,不少同窗同僚都出自太湖吳氏的書院,風骨氣度皆是上品,連他們這些世家公子都要自慚形穢。

    言老太傅腿腳還利索的時候偶爾還會獨自到梅里走走,近些年年歲大了也就不再動了。言筠對此處也很好奇,奈何入仕後翰林院事務繁忙,他從未能踏出金陵半步。

    此時他站在湖東書寮新漆的烏竹門下,胸中激然,不免感懷文人風骨。

    然而感懷到一半,一聲大驚小怪的尖叫就讓他恨不得轉身把朱懷踹進太湖。

    「哇!阿筠,他們這書院可比雞籠山強,能看見湖啊!對面那山上還有好大一座閣樓!」

    言筠的感懷被打斷,有些頭疼。他居然忘了身邊還有個長在大內更沒見識的傢伙,上躥下跳引得下學的小儒生們紛紛側目,看傻子一樣看過來。

    「你再喊一句,我就把你踹進太湖。」

    言筠是笑著說的,可惜是皮笑肉不笑。朱懷熟悉這眼神,他往後退了兩步,顫顫巍巍指著他道,「我警告你啊......謀害太子是死罪。」

    言筠逆著小儒生們往書院裡走,懶得理他,「你自己失足落水,關我何事?」

    二人都出身不凡,再怎麼不拘小節,在外人面前裝正經還是頗有一套。言筠和朱懷既是來拜訪就不能不講規矩,一起順了順衣服端起架子,眨眼間就是兩個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等走到書寮裡頭,繞過一座半波亭和盛放的桃樹,他們一道看見了一座隱於竹林中的清雅書齋。

    正值下學的時候,小儒生們都已經跑光,只剩一個夫子模樣的人在座首整理著一沓散落的書冊。

    聽見有人走進書齋,青衣儒服的先生抬起頭望了過來。

    那是一張堪稱昳麗的面孔,周身氣韻卻是江南水鄉獨有的清潤。見是兩個人陌生人,那夫子止了手上的動作,作揖問了一句,「二位公子是......」

    朱懷愣住了,他戳戳言筠,小聲道,「梅里的先生都長這樣啊?」

    言筠也愣住了,他習慣了國子監一群糟老頭,也是頭一回見這樣的先生,說話都磕巴了兩下,「某...某自金陵來,想尋訪湖東書寮的風土人情,不知這位夫子如何稱呼?」

    湖東名聲在外,常有人慕名來訪。那夫子年歲比他們要長,屈身繞過蔑簾,穿過竹林來到他們面前,恍然一笑。

    「在下晏聆,字道秋。二位貴客不知有何高見?」

    言筠和朱懷就是紙糊的老虎,對著晏道秋這樣的人話都說不出幾句。朱懷又怕夫子太傅這種人,最後還是言筠壯這膽子問了一句,「夫子姓晏,可是出身自梅里晏氏?可曾聽說過晏然覺?」

    梅里晏氏世代儒商,幾十年也就出了一個讀書人高中狀元,結果這狀元還中途辭了官不知去向。

    言筠深覺自己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冒犯,誰知晏道秋像是早有預料,負手笑道,「晏然覺是我家阿爺。」

    言筠頓時愣住了,他「啊?」了一聲,又聽晏道秋笑著解釋道,「或者說...是我舅爺。」

    朱懷見晏然覺已有著落,也顧不得怕夫子了,急道,「夫子您既然知道晏然覺,那您知道祝循如嗎?」

    晏道秋站在書齋前,聞言失笑。

    他覺得這兩個小公子一個賽一個好玩,雖說穿得平平無奇,也裝得像個平民百姓,卻連腰間龍紋璞佩和言字佩都忘了藏起,遠沒有言過非老大人來湖東時那般精明,逗弄著實在是有趣。

    於是他笑道,「在下正要去給舅爺收拾舊物,不如一道?」

    靈岩山側湖岸邊。

    晏道秋掏出鑰匙打開了一扇陳舊的烏門,入眼是人間三月芳菲的桃花與碧色的青竹。

    這裡已經空置了十年,但晏家小輩和吳氏小輩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前來打掃一番,所以依然整潔,依稀能窺見主人舊年花下對飲的光景。

    「我祖母是舅爺的長姐,舅爺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名動梅里,都說他聰明,遲早金榜提名,所以呀...當年還有個雅稱,都叫他晏湖東。」

    晏道秋踏著落花帶著兩個少年走進門廳,似是隨口閒談道,「結果還真讓他奪了魁成了狀元郎,光耀門楣。可再怎麼達官顯貴,在祖母眼裡舅爺也是個孩子...後來舅爺辭官帶著眷侶歸隱,祖母就常遣我們小輩來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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