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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03:39 作者: 乾凌踏月
    晏聞見橫豎瞞不住了,乾脆全招了,「朱端知道循如對我有意,為了羞辱他,強行逼他入宮為臠寵,還是在循如救下朱翊婧負傷的時候......後來循如告訴我,洞玄觀負傷也極有可能是朱端所為,為了名正言順地取他性命,阻斷他和秦王往來。」

    「後來朱端讓循如娶了壽光縣主,去曲靖盯著秦王,再讓陳琥以您為質挾制他二人。人非聖賢,被欺辱到這個份上,不反也得反。」

    魚竿「啪」地一聲被扔掉,祝襄低喝道,「你說朱端對他做了什麼?!」

    晏聞不願再提望江樓的事情,他道,「您別生氣......言過非和王伏趕來告訴了我,朱端並未得逞,循如沒事。」

    祝襄瞪著他,仿佛用了極大的力氣壓下了心頭怒火,「我在西北替他搏殺,他在金陵這般對我的兒子?!」

    祝約來信中從未跟他提過這些。自從周皎走後,祝約沉默寡言,他甚至不知道祝約是何時喜歡上晏聞的,更不知道朱端已經逼迫了他多久。

    自朱端登基已有五年,五年內他將祝約留於京中入朝堂,他以為是在為祝約好,實則倒不如讓他跟著到涼州,遠離無端是非。

    祝襄坐在槐樹下,閉上了眼睛。

    這魚是釣不下去了,他睜眼看著一旁坐立難安的晏聞。

    「春山帶他回去統領三大營了?」

    晏聞抱著魚簍大氣也不敢出,「是,宮變那枚虎符秦王已還給還給循如,循如設計東南祖梧借勢造反,到時攬江軍和秦府軍會以平亂之名進宮殺了祖梧。太子薨逝,二皇子會在宮變中和朱端一起失蹤抑或是宣稱駕崩,普天之下能穩住朝局的只有秦王。」

    「你告訴我。」祝襄看著他,目光如炬,「太子的死...有沒有你們的推波助瀾?」

    晏聞一下子沒了聲音,半晌後他才低聲道,「是我,我為了給祖梧一個造反的契機,所以讓梁妃陷害太子失德......」

    「是循如。」祝襄盯著他,「能進出後宮,說動梁妃的只有阿贏,而阿贏一定會聽他的。」

    晏聞在祝襄面前幾乎無所遁形,他將事情和盤托出,急道,「子不殺伯仁,循如沒想要太子的命,這件事不是他的錯。」

    祝襄半晌沒再說話,片刻後,他望著眼前的河面,有些無力地垂下了頭。

    第86章 兗州(二)

    祝襄在中午帶著一筐魚和晏聞一道回了魯王府。

    因為覺得釣得太少,還便宜了河岸邊的攤販五十文。

    關於秦王和祝約在圖謀什麼他沒有再向晏聞追問。事已至此,無可挽回,以他如今之身阻止不了任何事。就算阻止了,朱端不殺朱桯和祝約,往後也不會有太平日子。

    庸君誤國,非一日之弊。

    他只告訴晏聞一點,東南水師非池中之物,沒有他們想地那樣好對付。

    和水匪廝殺出身都是亡命之徒,加上京口那十萬兵馬,即便有謝原的火銃,三大營和秦府軍的勝算也必然建立於廝殺之上。

    晏聞知道祝襄並非輕易接受了造反,他只是不能讓祝約和秦王去送死,他告訴祝襄道。

    「三十萬對三十萬勝算不明,若是四十萬對上二十萬呢?」

    祝襄放下魚簍望著他,「何解?」

    「先前我想著讓宋旵說動他二哥帶著京口歸順,但我在曲靖等了許久也未曾收到他的消息,宋旵極有可能被宋昶軟禁,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第二條。」

    晏聞解釋道,「攬江軍牙旗營中軍潘幼峪曾受老侯爺重恩,他起先被劃入三大營,後來遷調京口做了宋昶麾下兵,牙旗營看似不起眼,卻最好下手。」

    祝襄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皇城不可能一次闖進三十萬大軍,祖梧反必然是帶著親信精銳營殺入皇城司,宋昶的水師和東南其他營必得留守城外擋住三大營的攻勢。一旦祖梧殺了皇帝,三大營被擋,秦王就會徹底陷入死局。

    牙旗營司號令,潘幼峪若能穩住京口水師歸順秦王,扭轉局面,還有轉圜餘地。

    但潘幼峪終究只是個小官。

    祝襄皺了皺眉,沉聲道,「你如何確保潘幼峪能策反京口水師?」

    「不用策反。」晏聞望著祝襄,「有晉同織造坊,許含英與大內有來往,官造的一應軍資他能仿製。」

    祝襄霎時瞭然,「牙旗。」

    晏聞未曾答話,算是默認,起兵須得逞夜色圍宮,若是京口水師所有號令旗幟一夜之間全成攬江軍牙旗,皇城內之人和兵又會如何?

    祖梧多疑,一旦看見宋昶軍中升起攬江軍旗又會如何?

    事情已交代完,祝襄靜靜地看了他半天,最終一句都沒說,攬著袖子走了,留下晏聞一人站在空蕩蕩的前廳。

    晏聞望著走遠的背影,猶豫道,「祝叔......我......」

    「人要先吃飯的,食不言。」

    聊完公事,他想談談私事,結果祝襄像是看穿他的意圖,有意迴避關於祝約的話題,徑直提著鮮魚去了廚房。

    行軍多年,不少人都知道他廚藝不凡。

    早年祝家隨祥初帝打入蒙族三峰山飲馬河,軍隊糧草短缺時就是將士們在關外長河打魚烹鮮,靠著紅枝草熬過饑寒,如今一晃眼也已過去幾十年了。

    淨瀾一行人見祝襄去了內廚,想去幫忙,盡被趕去做了別的事。

    只有晏聞被拒絕後獨自守在廚房糊著紗的格門外,也不打擾他,就這樣站著,頗有幾分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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