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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1:03:39 作者: 乾凌踏月
    曲靖遠在千里,那裡不是溫山軟水的梅里,也不是古韻風流的金陵,那是一處全然陌生又危機四伏的地方。

    他與晏聞都清楚遲早有分別這一天,卻誰都沒有提及,連同這些相擁而眠的日子都像是偷來的。

    祝約看著身側的人垂著那雙總是神采奕奕地眼睛替他理好衣服,突然抓住了那雙想收回的手,一字一句道。

    「晏聞,跟我去雲滇。」

    第62章 啞巴

    祝約說出口時就有些後悔。

    他不是傷春悲秋的人,明白背井離鄉,自斷前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晏聞這些日子閉口不提婚儀之後的打算,心中一定也是一團亂麻。他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就像在逼著晏聞答允一樣。

    「我不是......」

    「好。」

    晏聞拂平了緋紅的喜服,幾乎沒怎麼猶豫,他笑道,「我這算是答應了,你可不能負我。」

    祝約望著他,無意識地咬了咬嘴唇,自己倒有些游移不定起來,「真的想好了?」

    「循如啊。」晏聞像是嘆了口氣,「你可以更加仰仗我一點,事到如今,就算是你想要江山我也會雙手奉上,何況區區一個晏聞。」

    這話說得張狂,卻不似玩笑,祝約看了他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們都活著,好好地活著。」

    曹尹沒有在正廳等候多久,二人拿著喜服出來後,他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是否合稱。

    畢竟這婚事在即,若不合身得趕緊送回織造局改動,誤了吉日他們都要掉腦袋。

    晏聞沒回答他,而是示意他問祝約。小定侯一向避世寡言,沒人知道是不是個難伺候的主,曹尹擺出一個討好的笑,心裡正打著鼓,就聽祝約說了聲不必改了。

    司部幾人不由得都鬆了一口氣。

    定侯府的威壓太盛,曹尹趕忙命女官收拾了喜服出去侯著,自己將拂塵搭在臂彎,沒有要走的意思,緩緩挪到了晏聞身前。

    江寧織造司一直是皇商,背靠朝廷,三年以前一直被東西廠輪流控著,剋扣利稅,壓得下面叫苦不迭。那時候少卿的晏大人提拔了他上來,曹尹是個知恩的人,所以晏聞的吩咐他一直都放在心上。

    他又望了一眼祝約,表情有些遲疑。

    「不必避著,在這說罷。」晏聞在太師椅上坐下,絲毫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的意思,

    而他身邊的祝小侯爺也坐下了,一張溫和的面孔上沒有半點不愉,似乎早就習慣了。

    曹尹略有狐疑,但他聰明地沒多問,清了清嗓對晏聞道,「湖州的絹布昨日已至,許老闆經手說是沒什麼錯漏,下次一批在三月後。」

    祝約正端了茶,聽見許老闆三個字愣了一下,他知道晏聞背地裡有自己的生意,但具體是什麼他從未去問過。

    梅里晏家早年以珠玉起家,後來產業遍布京淮,絲織布料也被納入麾下,晏聞著手織造他不意外,只不過拿著江寧織造皇商的料子去和民商做生意,這是要掉腦袋的活兒。

    他放下手裡的茶盅,皺眉看了晏聞一眼,在等一個解釋。

    晏聞卻渾然不覺,他對曹尹道,「到了就好,剩下的我會跟許含英說道說道。」

    曹尹作了個揖,很有眼力見地到了聲是,而後告辭離開了祝府。

    屋檐下垂著水珠,雨已經停了有一會兒,祝約還是盯著晏聞,也不說話,於是晏聞假模假樣道,「你餓不餓?」

    祝約還是盯著他。

    晏聞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小定侯有點肅然又有點呆,所以端著不說,直到那人眼神開始凌厲,他才賣乖道,「好了,好了,我交代。」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沒做貪贓枉法的事兒,就是想仿幾匹官造的料子罷了。」晏聞道,「許含英是晉同的掌柜,他幫了我這個忙而已。」

    民仿官造是常有的事,祝約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晏聞見他這樣,又貼上來道,「還有,我想向你要一個人。」

    「誰?」

    「京口牙門的潘幼峪。」

    這個名字耳熟,祝約想了一下,「從前神機營的帷官潘幼峪?

    攬江軍除了涼州衛的十萬老弱,其餘都進了京郊的三大營,牙門戰前歸攏牙旗,號旗,令旗留作戰時用。潘幼峪從前在涼州做的就是這樣的活,後來他在陣前斷了一條腿,祝襄特讓他歸了三大營留在京中看旗倉,通商令後京中三大營不再出征,潘幼峪被調至京口。

    祝約記得有這麼個人,但他不太熟悉,除了錦衣衛的於羨鶴和石堅,朱端根本不讓他有機會接近三大營,潘幼峪調任京口後更是毫無交集。

    晏聞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是。」

    「我與潘幼峪不甚相熟,但你要用他,我倒是可以找阿爺的舊部給你牽條線。」祝約道,「你這是想從織造司手裡搶生意?」

    「旗倉號令旗每三年一換,怎樣排兵布陣,怎樣用旗號令,絕非一日之功,潘幼峪有這個本事就能留作他用。」

    「你在擔心宋昶會為朱端起兵。」

    「京口水師如果西渡應天府,這仗必得打,你如果有祥初帝虎符在手,試著調動三大營還有一拼,如果沒有,要和秦王早做打算。」

    晏聞於此心中是有愧,畢竟宋昶是他提拔上來護住皇黨的,這位宋將軍手段一流,背後還靠著東南水師祖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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