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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給你。」謝不逢輕輕挑了挑眉,將手中的羽箭交回了方才的小孩手中。
長街上眾人先愣了一下,接著立刻爆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
「巡官大人!巡官大人!」
「大人英武!!!」
……所以,巡官大人沒有生氣嗎?
「大人!」那小孩愣了一下,忽像想起什麼似的小跑上前,將手抬高說,「這,這個,給您……」
他手裡的,是一隻小小的石珠——應當便是此次比賽的彩頭了。
石珠並不值錢,只做了最簡單的打磨。
伸出手後,他便有些後悔……巡官大人,會不會嫌棄這個彩頭?
沒想下一刻,謝不逢竟然無比鄭重地將東西接了過來,接著握在手中,打馬而行。
他的唇邊,現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周圍人瞬間激動了起來,歡呼聲變得比剛才還要大。
「巡官大人」這四個字,在剎那之間響徹整個漣和。
每一個字里,都是對謝不逢的尊崇、感激與敬佩。
不遠處,正在空地上忙碌的文清辭聽到這陣歡呼,不由自主地轉身向長街上看去。
烈日自背後照耀,這一刻的謝不逢,竟然與文清辭記憶中北地的他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心跳也在此時,隨著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一道快了起來。
不等文清辭反應過來,黑色的戰馬便停在了他的身邊。
謝不逢單手翻身下馬,緩緩舒展掌心,小心翼翼地將那顆石珠,放到了他的手中。
在衛朝,將彩頭贈與他人,有與他榮辱與共的意思。
見狀文清辭身邊的太醫瞬間瞪圓了眼睛。
而這一瞬間,文清辭竟從這雙淺淺的琥珀色眼瞳,看出了期待與一點隱藏極深的忐忑……
謝不逢當年的話,忽地一下浮現在了文清辭的耳邊。
「假如我喜歡上一個男人,應該怎麼做?」
文清辭的耳邊,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
漣和鼠疫漸消,但要想從根源上解決還得改林育荒。
謝不逢日日都在忙碌此事,奔波在漣和周圍的城鎮與山林之中。
十足一副一心為民的樣子。
州縣百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盡職盡責的大官。
看到謝不逢每天忙個不停,他們恨不得為他和文清辭立下生祠,以表自己的欽敬之意。
……謝不逢做這些事的最初緣由其實非常簡單,他只是將這裡,當做了山萸澗而已。
「這把扇子真好看,」已經和文清辭混熟了的太醫,走來看將桌上的摺扇拿了起來,「扇面竟是絲質的!這是永汀府產的吧?」
扇面上繡著一叢綠竹,正在陽光的照耀下發著淺淺光亮。
文清辭如實回答:「我也不大知曉。」
「……不知曉?」太醫這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似乎手中的摺扇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沉默片刻,他忍不住小心問:「這把扇子,不會是……巡官大人贈你的吧?」
文清辭:「……」
還真是。
謝不逢最近奔波往來附近州府,日日都要在那裡搜羅東西送到自己手中。
他似乎是在溫水煮青蛙。
正耐心等待著自己主動摘下帷帽的那一刻。
見文清辭不回答,那太醫便意識到,自己的猜想沒有錯……
這可怎麼辦啊!
相處一段時間,太醫逐漸從這個松修府的郎中身上,察覺到了他與已故的「那位」似曾相識的感覺。
現在看來皇帝陛下也是如此。
……他似乎真的對這個松修府來的郎中生出了幾分好感。
謝不逢與文清辭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衛朝。
身為太醫、處於太殊宮的他們,更是曾親眼見到謝不逢與……那屍體待在一起。
甚至跨過半個衛朝,將一口棺材娶回雍都。
陛下對那位,顯然是執念已深。
他不相信謝不逢會因為一段時間的相處,便對「那位」移情別戀。
所以說,皇帝陛下可能是將這個郎中,看成了那位的臨時代替品……
太醫心中瞬間天人交戰起來。
出宮後皇帝陛下似乎比在雍都平易近人了一點,但是眾人對他的恐懼,卻是刻在了骨子裡的。
太醫有些想要人提醒這個堪稱天才的同僚,千萬不要深陷其中。
但一時間,竟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說才好。
沉默半晌,他只得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實不相瞞,巡官大人曾有一個亡,呃……亡妻。大人對他用情至深,哪怕那人已經故去很久,仍住在他的舊宅中,甚至……」
他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甚至好像還曾做法招魂。」
「你和那位乍一眼看的確有些相似。」末了,他意味深長道。
「咳咳咳……」坐在一邊整理醫案的宋君然突然咳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古怪,「你們大人的家事,和我們何干?」
接著轉身看向文清辭,意味深長地說:「等忙完這些事,過兩天我們就要回去了。」
「對對!」聽到這裡,那名太醫不由鬆了一口氣,趕忙將自己手頭的東西收拾好說,「也是,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忙吧!」
他慌忙退了出去,關上了議事廳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