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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右手則緊握著銀刀,一刻也沒有停滯地剝離起了肌肉。

    他的動作非常熟練,這似乎是來自於身體的肌肉記。

    正在忙碌的文清辭,無暇顧及其他事情。

    他沒有看到,站在背後遠處的謝不逢,始終注視著自己垂在身側的左臂。

    練過暗器的手指非常靈活。

    文清辭單憑右手,就可以順利完成解剖。

    銀刀在他的手中,化作翩翩飛舞的蝴蝶,直叫人摸不著蹤跡。

    但是他右手的動作越是靈巧,便越襯得左臂過分安靜。

    它垂在那裡一動不動,宛如白鶴僵死的脖頸……

    謝不逢的心,一陣陣酸痛。

    仿佛手下的每一刀,都從他的心臟上蹭過。

    ……文清辭的手臂還疼嗎,他的左手是不是真的再也無法恢復往常?

    謝不逢想要問,但卻不敢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裡的血腥味越來越重。

    沉默間,文清辭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

    他緩緩開口,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心臟與肝臟,都有不同程度的病變。」

    謝不逢頓了一下,立刻將文清辭的話記在了紙上。

    接著又聽文清辭說:「……但是病變最明顯的臟器,是腎臟。」

    「腎臟水腫、出血,皮質蒼白。」這裡的病變非常明顯,肉眼可見。

    語畢,文清辭手中的銀刀終於停止了舞動。

    說到這裡的時候,文清辭的心裡已經隱約產生了一個猜測。

    他不由停下來開始思考,同時在以肉眼觀察腎臟外觀的同時,準備動手破開腎臟,仔細查看其內部結構。

    而就在這個時候,文清辭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響。

    ——那聲音是隔牆而來的,聽上去不怎麼真切。

    「你們要做什麼!向後退——」這是宋君然的聲音。

    接著,又有無數帶著漣和縣口音的聲音,透過薄薄的牆壁傳到了文清辭的耳邊。

    「讓開!」

    「那我們先去看看那個松修府人究竟在做什麼!」

    「……你就是他的同黨!」

    文清辭下意識回頭去看,可就在他轉身的這個瞬間,一道銀光突然破開了殘損的紙窗,直直地朝著文清辭而來。

    等他看清那原來是一把鐮刀的時候,銀光已經到了他的眼前。

    「這是哪門子大夫!」

    「傷損屍體,天理難容——」

    清晨送屍來空地埋葬的百姓,隨著濃重的血腥味找到了這裡,並於窗外窺探,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

    他跌跌撞撞避開宋君然,於私下裡將周圍的人全部叫了過來。

    文清辭下意識抬手去擋。

    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有一道玄黑的身影,早早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謝不逢竟然用手握住了鐮刀的刀刃!

    閃著銀光的鐮刀,刺穿了他的掌心。

    猩紅的血液,順著鐮刀湧出。

    可謝不逢非但沒有將它放下,甚至於緩緩緊握。

    接著,守在遠處的官兵,終於聽到這邊的異響沖了過來,將這群人團團圍住,押了起來。

    玄黑色高大的身軀,將文清辭完全擋到了背後。

    把他與外面那個混亂的世界徹底相隔。

    文清辭的呼吸,因緊張而變得急促起來。

    甚至發出了陣陣輕喘。

    謝不逢則在這個時候緩緩轉身,將手中鐮刀放到了一邊。

    「你沒事吧?」低沉的聲音從文清辭的耳畔傳來。

    驚魂未定的他,在這一刻看到了藏在那雙冰冷的淺琥珀色眼瞳下的溫柔與關心……

    就像是隆冬時節結了冰的湖水。

    表面堅硬而冰冷,實際卻藏著不同於冬的溫暖。

    謝不逢的聲音,莫名使人安心。

    雖早已意識到他與當年不同。

    可直到謝不逢輕輕將鐮刀放下的那一刻,文清辭這才清楚地意識到,謝不逢早已不再是太殊宮裡那個孤單跪於雪地中、被人欺凌的少年了。

    他早已成熟到足夠保護自己。

    ……將自己擋在他的身後。

    第78章

    「……沒事。」被刻意壓低的聲音, 透過覆遮口鼻的層層白紗與帷帽傳了出來,變得沉悶、模糊而不真切。

    文清辭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謝不逢的掌心。

    新舊疤痕交錯而生, 那裡早就傷痕累累。

    「好。」

    見文清辭垂眸看向自己掌心,謝不逢狀似隨意地將手藏在了背後。

    他不想文清辭看到自己弱小的一面。

    早已適應沒有痛覺的世界, 對受傷沒有什麼概念的謝不逢,在剛才那一瞬間本能地抬手,擋下了那道利刃。

    直到痛意姍姍來遲, 他方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房間的木窗,已殘損不堪。

    屋外眾人通過鐮刀破窗生出的巨大間隙看了進來。

    ——房間正中央的木板上, 果然躺著一具殘損的屍體。

    那個自松修府來的大夫, 手裡還拿著銀刀,月白的衣袍上也沾染了血污。

    這一切, 全都是他幹的!

    遠遠一眼, 屋外就有人忍不住彎腰嘔吐。

    甚至緊握農具的手,都隨之發顫、脫力。

    「……你,你來我們漣和, 是不是就是為了做這種勾當?哪裡有正經大夫, 搞這種歪門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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