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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好。」文清辭緩緩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見狀,宋君然終於將心放了下來。
他才不管謝不逢對文清辭究竟是什麼心思,只要師弟不跟那小皇帝跑了就好!
原主的家鄉,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山萸澗」。
這裡沒有多少田地,大部分人以上山採藥為生。
記憶里那個屍橫遍野的事件過後,山萸澗便沒了活口。
原主在去神醫谷前,親手埋葬了家人。
但彼時他年齡太小,沒能立碑,過了沒有多久,雜草便將墳塋吞沒,後來就再也找不到他們的埋骨之地了。
因此往年清明節,他都只是回家中看看。
山萸澗離松修府不遠,乘馬車不過一個時辰便能到達。
文清辭到此處時,正值日落時分。
淺粉的晚霞,在天邊斜斜地徘徊。
山的影子打西方落下,倒在了山澗之中。
二十餘年過去,往日熱鬧的山村,已徹底被蔓生的野草所吞噬。
若不是村口石牌還在,恐怕沒人相信,這裡曾有一個村落存在。
「山萸澗……」文清辭喃喃念道。
無數記憶,隨著一陣刺痛湧入了他的腦海。
文清辭緩緩閉上了眼,他看到——多年前的山萸澗,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這裡是沒有多少田地,但是緊鄰大山,人人都有採藥的本事。
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如潭水一樣平靜。
耳濡目染之下,「自己」從小就認得各種野生藥材,且對行醫頗有興趣。
父母早早便謀劃著名,未來要將「自己」送到松修府的醫館裡,去當學徒、好好學醫。
畢竟只是個小孩,「自己」也並不是永遠都能沉得下心。
「清辭,怎麼這麼晚了才回家,娘親找了你好久,知不知道?」身著粗布短衫的女人一把將他抱入懷中,揉了揉他腦袋,鬆了一口氣似的道,「娘親還以為把你丟到山裡了呢。」
看到他臉上的泥污,身邊的男人則皺著眉嚴肅地問:「你跑哪裡去了?」
夜裡的山萸澗,靜得只有蟬鳴。
藍藍的月光落在他額上,照亮了那一點硃砂。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抱了抱娘親,終於獻寶似的將藏在背後的竹簍拿了出來:「娘,我去摸了小魚~」
「小魚?」
兩個大人這才注意到,小孩的衣服不知何時濕了大半。
而這竹簍里,還有幾尾鯽魚,在緩緩地遊動。
山萸澗雖算富庶的村落,但平日裡仍是難得見到葷腥。
當晚,那些鯽魚便變成了奶白奶白的魚湯,全都進了「自己」的肚子。
那味道清甜又香潤,哪怕過去這麼多年,他仍記得……
「清辭,你怎麼了?」宋君然的聲音,將文清辭的思緒拽了回來。
下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臉頰上,不知何時已有一片冰涼。
「沒什麼……」文清辭緩緩垂眸,將異樣的情緒遮掩了起來。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見他不想提,宋君然也明白了什麼似的換了一個話題,「給,這是你家裡的鑰匙。」說完,便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
文清辭笑了笑,將東西接了過來:「謝謝。」
「和我還客氣什麼。」
文清辭是暈倒後被抱入神醫谷的,直到那個時候,他仍沒有忘記握緊手中的東西。
老谷主費了好大的勁,才將文清辭的手指掰開,看到了被他緊握在手中的東西。
……那時,埋葬了家人,來到神醫谷的他還沒有意識到。
這一趟離家,便難再回去了。
不過轉眼,晚霞便已消散。
太陽被群山擋在了背後,周遭一下便暗了起來。
恍惚間文清辭又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夜晚,那碗鮮甜的魚湯,以及「自己」臨睡前最後一個清晰的念頭——要是往後每一天都能喝上甜甜的魚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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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舫順殷川大運河南下,一路未停,直向松修府而去。
船載文武百官,其聲勢不比當年南巡小多少。
「……陛下,此乃新撰的陳罪書,請您看看還有何處需要增改?」
一身紅衣的新科狀元,跪在地上雙手將詔書高高捧起。
這幾個月來,新帝廣布聖聽。
以松修府為主的各地人士,均藉此機會將自己聽到的、經歷過的事,寫成書冊,送到了雍都。
當年的事,也一樁樁水落石出。
狀元郎口中的「陳罪書」上所寫,便是廢帝所做惡行。
等到達松修府後,當今聖上便會將它公之於天下,以告慰萬千亡靈。
狀元郎深知,這本陳罪書,必將被銘記於史冊。
為寫此書,他簡直絞盡了腦汁,這段時間以來幾乎不眠不休。
謝不逢緩緩將東西接了過來。
這也是他修改的第十個版本。
狀元郎的心,當下便提到了嗓子眼。
他雖是新科狀元,但年紀已是四十有餘。
可他仍被眼前新帝氣勢所壓,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謝不逢的身上有從戰場上磨鍊出的殺伐之意,而那雙眼睛……更是一眼就能將人看透。
想到他對付廢帝與叛軍的手段,狀元郎的身體更是當下便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