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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妙恆丹是絕境求生之物。

    服丹後,它並不會立刻起效。

    只有服用者內力耗盡,或人之將死時,才會在突然間生出效用來。

    無論服藥者之前武功如何,妙恆丹起效之後的十二個時辰內,他都會擁有這世上最深厚的內力。

    昨夜太殊宮中,妙恆丹便是在最後一刻起了效。

    在意識陷於黑暗前的那一秒,文清辭催動了體內突然生出的渾厚無比、仿若沒有盡頭的內力。

    最後以內力閉息,陷入了深度昏睡之中。

    江湖中人閉關時長几月不出,其間不吃不喝,一切生理機能都降至最弱,靠的就是閉息之術。

    閉息不難,許多門派都會教授此法。

    只是具體能支撐多久,就全靠內力了。

    一般人頂多支撐一炷香的時間,可是文清辭卻能靠妙恆丹,熬過十二個時辰。

    這已是極限。

    船艙里一片寂靜。

    只有水聲不斷迴蕩於耳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是倒在玉蘭花中的人,還是沒有半點的生氣。

    宋君然的指下一片寂靜,沒有體溫,沒有脈搏。

    文清辭像一個精緻的瓷人,只剩下一幅漂亮的軀殼……

    快。

    快起效。

    妙恆丹的藥效馬上過去,若文清辭還繼續閉息,恐怕就要永遠陷入沉睡……

    宋君然加重內力,繼續衝擊文清辭的內府,試圖讓他脫離閉息狀態。

    藥仆看到,一向瀟灑肆意的谷主,額頭上都冒出了無數冷汗。

    他一動不動,臉上寫滿了緊張。

    船隻還在順著運河繼續南下。

    波浪拍打船壁,發出聲聲巨響,也敲亂了船內人的心跳。

    藥仆的心,沉沉向下墜去。

    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卻忍不住在心中想……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文清辭還是沒有半點動靜,難不成大禍已釀?

    呸呸呸,不可胡言!

    窗外的夜色一點一點深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宋君然緊緊蹙著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能摸到脈搏了。」

    他的手始終緊握著文清辭的手腕,除了不斷給對方體內輸送內力以外,還在為文清辭把脈。

    在他心上壓了一整日的大石頭,隨著這句話滾落於地。

    不知不覺中,就連宋君然也出了一身冷汗。

    「太好了!」藥仆雙眸一亮。

    能摸到脈搏,那便表明文清辭已經順利自閉息狀態里脫離了出來!

    「好了,拔針。」宋君然緩緩站起了身。

    「是!」藥仆忙將文清辭身上的銀針取了下來,「老谷主保佑,老谷主保佑!」他嘴裡止不住的念叨著。

    末了,他又吸了吸鼻子,一臉驚魂未定地說:「我看時間過去這麼久還沒有一丁點動靜,以為二谷主這是出什麼事了呢……」

    說完就將文清辭扶了起來,放到了一邊的榻上。

    一日過去,文清辭的血早已止住,但宋君然還是在第一時間轉過身,於藥仆隨身攜帶的藥箱裡尋找銀針,準備為他縫合傷口。

    「……好輕啊,若是老谷主還在,該如何心疼。」

    宋君然皺眉,既心疼又恨鐵不成鋼地說:「若是爹還在,怎可能允許他把自己搞成這模樣?」

    說話間,宋君然的心中也滿是悔恨。

    神醫谷內人見多識廣,對他們而言,只要人當下還有一口氣能出,那便不是什麼大事。

    因此哪怕是此時,藥仆仍忍不住說:「我聽他們說,二谷主原本是有時間離開皇宮的。可最後聽到有人要暗殺謝不逢,他竟半途折返,還替對方擋了箭…… 谷主您說,二谷主會不會也……」也對謝不逢,有一點點意思?

    話沒說完,見一直把文清辭當親弟弟護的宋君然面色不善,他便趕忙閉了嘴。

    可藥仆心裡,卻還是止不住地想:文清辭的確一直都很好相處,可凡是跟他認識得久了,就能感受到這人外熱內冷,難與旁人交心——這或許與他兒時的變故有關。

    然而來了一趟雍都,文清辭卻好像變了不少。

    比如說……比以往更加容易真心待人了?

    雖有妙恆丹在,但是文清辭這體質非常特殊,誰也說不準途中會不會發生變故。

    文清辭放著一條明明白白的生路不走,選擇為謝不逢擋箭,都是將他自己的性命賭了上去。

    這麼看那位新帝,在他心中的確有些分量。

    殷川大運河上又下起了雪。

    陰雲連綿,與徘徊在雍都上空的風雪相接。

    ……

    太醫署外,謝觀止呆愣愣地向眼前的空地看去,過了半晌方才意識到,自己最後還是晚了一步。

    伴隨著一陣鼻酸,淚珠毫無徵兆地從那雙漂亮的狐狸眼裡滾了出來。

    而同時,謝孚尹稚嫩的童音,也穿透空氣,落在了他的耳畔。

    謝孚尹先是搖了搖頭。

    後來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對謝不逢說:「文先生他說……他說是受了寒涼,所以手就,手就不能動了。」

    「寒涼?」沒等謝不逢做出什麼反應,謝觀止忽然瞪圓了眼睛,如想到了什麼似的,一臉不可置信地慢慢轉過身朝謝孚尹看去。

    「你是說文清辭?」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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