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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恆新衛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這是一間由耳房改成的廚房,空間狹小,只夠放一個泥爐。

    ……他大半夜的來這裡做什麼?

    這間耳房原本是用來堆放藥材的,哪怕是改造過後,壁櫥里仍存放著一些曬乾了的藥物。

    他們通通叫不上名字。

    看到那些藥,再看一眼文清辭身前的小爐,恆新衛的腦海中不約而同地閃出了「製毒」這兩個字。

    兩個跟他一起進廚房的恆新衛緊張了起來,他們將手按在了身側,隨時準備拔劍。

    但沒想到,文清辭要做的事卻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同。

    一身月白的太醫,不知從哪裡取出個小瓷瓶。

    耳房裡面沒有地龍,像是一個巨大的冰箱。

    沒呆多久手指就被凍得難以屈伸。

    可文清辭並不在意,他將瓶子裡面儲存著的曬乾了的玉蘭全倒了出來,然後和糯米一起放入一邊的木盆里淘洗了起來。

    木盆里的水,是早晨從井裡打上來的,清澈又冰冷,靜在這裡一日沒動,上面還結了一層薄冰。

    文清辭卻好像感覺不到冷一樣。

    他耐心地用冷水清洗花瓣,沒過多久手上蒼白的皮膚也跟著泛起了紅。

    木柴燃起,發出噼啪輕響。

    文清辭特意用了小火,慢慢地煨著。

    過了好久,泉水、玉蘭花瓣,還有糯米終於一起在紫砂鍋里翻滾起來。

    同時冒出了一點熱氣與淡淡的清香。

    這個時候恆新衛才反應過來,原來文清辭是在做解酒粥。

    他大半夜不睡覺,做這個幹什麼?

    文清辭手下還在慢慢動作著。

    太醫署的夜,在這一刻靜謐到了極致。

    就連站在他背後的恆新衛,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敢驚擾他。

    過了好久,文清辭終於鬆了一口氣,接著緩緩地笑了起來。

    「好了,勞煩你們明日一早,將它送到大殿下那裡去。」他轉過身,非常自然的同背後的恆新衛吩咐起來。

    「是。」

    恆新衛應了下來,但是此時這裡沒有一個人將他的話當作一回事。

    ——等明日?

    他和謝不逢恐怕都活不過今晚了。

    眾人不約而同的想到。

    玉瓶中儲藏的來自上個春天的玉蘭花瓣,與窗外的玉蘭花香融在了一起,讓人分不清真假。

    忽然之間,雪又大了起來。

    不遠處熱鬧的聲響,隨著漸深的夜色一點點變弱。

    文清辭沒有回房間休息,他幾乎一整晚都站在耳房裡守著花粥。

    在喧鬧聲徹底散盡的那一刻,恆新衛對視了一眼。

    ——行動的時間將要到了。

    早就聽聞文清辭身體雖不好,但出生於江湖的他卻是個輕功暗器高手。

    他們再次將手按在劍上,呼吸也因緊張的情緒而在突然之間變得急促起來。

    可還沒來得及拔劍,太醫署外突然傳來一陣重重響。

    牆壁隨之劇烈震顫,房間裡人的耳膜也痛了起來。

    「誰!」

    守在文清辭身邊的恆新衛暫時放下他,拔劍向外看去。

    還未等太醫署外的同僚回答這個問題,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突然從宮外的方向傳了過來。

    恆新衛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馬蹄聲,還有兵甲相撞的聲音。

    是騎兵!

    有騎兵闖入了太殊宮?!

    太醫署本就建在皇宮一角。

    幾乎是在他們聽到馬蹄聲的同一刻,太醫署前院並傳來了一陣尖叫。

    騎兵已經打到了這裡!

    這下他們徹底顧不得文清辭,只匆忙留下四個人將他堵在耳房裡,其餘人全沖了出去。

    此時,太殊宮的另一邊。

    同樣聽到這聲異響的謝不逢緩緩停下了腳步。

    還沒等他身邊的恆新衛反應過來,少年便一腳踹向對方的胸口。

    剎那間鮮血噴涌,剛才還在心中咒罵他活不過今晚的恆新衛當下便失去了生息。

    謝不逢一點點笑了起來。

    太殊宮風雪驟起。

    不過頃刻,便遮住了一地的血腥。

    少年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將視線從這三十餘名恆新衛的臉上掃過。

    踏著將被隱去的鮮血,一步步向他們走了過去。

    「啊——」

    「救命!救命!」

    此時的謝不逢宛如地獄爬上來的修羅。

    戰場上歷練出來的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著取人性命來的。

    臨時湊起來的恆新衛,完全不可以與之相比。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頃刻間,宮道上便堆滿了屍體。

    剩下幾名恆新衛立刻跪倒在地,哐哐地給謝不逢磕起了頭。

    但少年卻像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求饒聲一樣,繼續手起劍落,在頃刻間收割走這群人性命。

    蠢貨。

    當今聖上,真是一個以己度人的蠢貨。

    他自己無比在意「名正言順」,便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在意。

    因此不但裝作慈父,還刻意作出一副對謝不逢無比滿意,恨不得再過些時日就讓他繼承大統的模樣,以為這樣謝不逢就會耐心等待他將帝位賞賜給自己。

    就如歷史上每一位皇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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