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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算了。
反正要死了,一個將死之人,要那些理智有什麼用?
大雨滂沱中。
謝不逢放任自己,違背理智陷入了思念之中。
第46章
回雍都這一路上, 暴雨始終未停。
和來時的熱鬧景象不同,回程船上氣氛極為沉悶。
皇帝整天待在船艙里不出門,房間裡的薰香味道, 嗅一口便能將叫人咳上好半日。
文清辭一天裡的小半時間,都待在皇帝身邊。
古代帝王總是一邊尋求長生, 一邊修造陵墓。
文清辭發現謝釗臨每日除了處理政事外,最喜歡做的,就是反反覆覆地看他百年之後埋骨地辰陵的修建圖紙。
這些圖紙, 足足一箱之多。
辰陵與運河同在天初元年修建,如今已是天初二十六年,辰陵還在繼續建著。
由此可見, 它應當是本朝立朝以來, 最為浩大的一場工程。
船艙內並沒有開窗,哪怕是白天, 光線都昏暗得不像話。
皇帝斜倚在床榻上, 看著手中的圖紙。
過了一會,賢公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將一杯甜羹放在了榻邊的小几上。
他正想退回去, 卻見原本在看圖紙的皇帝忽然抬頭, 皺眉朝這裡望了過來。
「……你怎得突然如此老態?」
一邊寫醫案的文清辭不由緩緩抬頭。
皇帝今天怎麼有閒情逸緻和賢公公聊天了?
老太監似乎也沒有想到皇帝會忽然這樣問。
就在他醞釀著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圖紙, 站起身問賢公公:「瑜昭呢?他去哪裡了?」
瑜昭?
聽到這個名字,文清辭徹底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上次皇帝半夢半醒間念的名字就是這個!
就在文清辭疑惑「瑜昭」究竟是誰的時候, 卻見剛才還笑著的賢公公臉色忽然變得非常難看。
他放下手上的東西,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頓了好半晌才說:「他……他已經故去, 多年了……」
「故去了?」皇帝的聲音忽然提高, 他轉身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賢公公, 「他是怎麼故去的?」
「是……已經,故去多年了,」
在文清辭的印象中,賢公公的情商一向很高,遇到什麼問題都能遊刃有餘地應對。
回皇帝一句話,當然也是如此。
但是今天,賢公公卻只一個勁地磕頭,半個字也不多說。
而皇帝忽然說賢公公「老態」,又提起這個故去多年的人,八成是精神問題又加重了一點,甚至就連記憶都變得混亂。
房間裡的薰香氣味更盛,一下下的磕頭聲,在皇帝聽來無比刺耳。
「走走,都走!」沉默幾秒,皇帝忽然再一次暴躁了起來,「全都出去,讓朕一個人在這裡待著——」
「是,陛下。」賢公公如蒙大赦,忙看了文清辭一眼,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今日雨仍未停。
出門後兩人先在屋檐下停了片刻。
接著雨聲遮擋,文清辭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
「請問賢公公,您可知方才陛下找的那位『瑜昭』究竟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賢公公立刻緊張了起來。
他本能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接著終於轉過身壓低了聲音對文清辭說:「文太醫記得,未來切莫再提起這個名字,尤其是在陛下身邊。」
文清辭緩緩點頭。
賢公公終於輕聲對他說:「……寧瑜昭,就是前朝哀帝的名字。」
說完表情立刻恢復如昨,他從一邊的小太監手中接過雨傘,與文清辭輕輕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這裡。
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文清辭:「……」
等等,「瑜昭」就是哀帝?
霎時間,第一次聽到皇帝提起和這個名字時的記憶,便湧上了文清辭的心頭。
彼時出現在皇帝臉上的,是無法忽視的恐懼。
據文清辭所知,皇帝年輕的時候,與哀帝的關係應當不錯才是。
可是為什麼提起這個名字,他會恐懼呢?
如果放在別人身上,文清辭或許找不到答案。
但是現在,他印象里的謝釗臨,早已經坐實了「心狠手辣」這四個字。
這幾件事結合起來便能猜到,他八成又是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虧心事。
帝王狠心固然沒有錯,但是「狠心」與「虧心」卻向來都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南巡的船隻回到了雍都。
下了好幾日雨的天,也終於在這個時候放了晴。
熟悉的街景,從車窗外掠過。
受到北地的戰事影響,雍都的街道上都冷清了不少。
坐上馬車後,看到外面熟悉的風景,文清辭的心中的打算,逐漸清晰了起來……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自己至少要在太殊宮待到宮變那日。
而在此期間,最重要的事就是查清楚原主和皇帝之間,究竟有什麼舊仇。
他想到了一個地方——
雍都那家與神醫谷有聯繫的醫館。
初夏出發,待南巡結束回到太殊宮,卻已是盛夏之末。
雨停之後空氣中四處透著燥熱之氣。
池塘里的蓮花,也被暑氣蒸得蔫了下來。
謝不逢在身邊的時候,文清辭沒有感覺,但等太醫署這座小院只剩下他一個人,文清辭終於察覺到,這裡處處都是少年生活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