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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最後,進了松修府頗有名氣的「藏雅軒」中。
藏雅軒雖是附近最大的飯店,但比起宮中宴席,還是簡樸了許多。
店家將這裡特產的海蟹端了上來,一道送來的,還有兩隻盛滿了的茶盞。
文清辭以為這裡面盛的是茶,喝了一口後突然皺起了眉。
他不由朝謝不逢看去,並出聲提醒:「殿下,稍等。這是黃酒……」
自己怎麼可以帶未來大boss出來喝酒?
話還沒說完,文清辭便發現少年已經將茶盞里的東西喝光了。
見狀,謝不逢的手指不由一頓。
他在肅州與守陵的侍衛同吃同住,不知道喝了多少烈酒。
杯中的黃酒酸甜略苦,對少年而言,和水沒有多大區別。
但此刻被文清辭一看,謝不逢竟然心虛了起來。
……他不喜歡人喝酒嗎?
少年攥緊了手裡的酒杯,不大自然地抿起了唇,好像不感興趣似的將手裡的酒杯放到了一邊。
見狀,文清辭不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從一邊端來真正盛水的小壺,換了個乾淨杯子,替少年倒了一杯清水遞了過去。
放在以往,謝不逢絕對會唾棄這种放著酒不喝,反去喝水的人
但今天他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接了過來,緊緊地攥在了手中。
松修府其實並不臨海,但這裡河運發達,海產捕撈後不到一日,就能送來。
海蟹算是藏雅軒的特色之一。
哪怕現在還沒有到季節,可凡是在松修府的人,都會嘗一嘗。
海蟹味道雖好,剝蟹殼卻不容易。
更別說在此之前,謝不逢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東西。
文清辭不經意間看到,謝不逢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被蟹殼劃傷,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暗紅色的血珠,正一顆顆爭先恐後地向外冒著。
但生來就沒有痛覺的少年,好像並未察覺這一點。
「殿下您的手。」文清辭忍不住出聲提醒。
藏雅軒的桌案很窄,說話間他便取出絲帕,抵在了少年的傷處。
暗紅色的血跡,在剎那間打濕了絲帕,甚至有一點,染在了文清辭蒼白的指尖,看上去格外刺眼。
一道染上去的,還有股淡淡的鐵鏽氣。
它在頃刻間,便與瀰漫於空中的苦香融在了一起。
少年下意識就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怎麼了?」文清辭不解地問。
謝不逢慢慢搖頭,攥住了自己還在流血的那根手指:「髒。」
他不想要讓任何東西,將文清辭的手指染髒。
哪怕是自己血,也是一樣。
少年下意識躲避文清辭的目光。
……這是什麼意思?
坐在他對面的太醫不由一頓,後知後覺地將視線,落在了謝不逢泛著薄紅的耳垂。
難道是剛才的酒,將他喝醉了?
第39章
臨近傍晚, 松修府街道上的人愈發多。
擔心謝不逢與自己走散,文清辭輕輕牽起了少年的衣袖。
「喝醉」的謝不逢,目光也不似方才那樣銳利。
行人沒了顧忌, 不再刻意繞過他們。
恍惚間兩人就像墜在河面上的落葉,隨波浪輕輕搖晃、相碰。
華燈初上, 點亮一片青磚黛瓦。
點點暖光映在臨街的河底,將街市映得如傳說里的仙宮般縹緲。
暖色的燈火,照亮了文清辭的側臉。
漆黑的眸底, 多了幾分溫度。
謝不逢的心臟,如漣漪般輕顫了起來。
或許真的是酒氣作祟。
就在轉角處,謝不逢忽然屏住呼吸, 緩緩伸出手牽住了文清辭細瘦的手腕。
冰涼、細瘦, 如玉一般。
太醫月白色的身形,隨之微微一晃。
文清辭的手腕上, 隱約可以觸到一道傷疤。
少年的眸色不由一暗……那是初遇當日, 自己用骨戒劃傷的。
悔意延遲如浪將謝不逢吞噬,他忍不住用指腹,輕輕從文清辭的腕間蹭過。
謝不逢的手上, 滿是細小的傷痕。
指腹也不例外。
此時這無意識地輕蹭, 就如野獸漫不經心地舔舐他手腕。
既溫柔又危險。
謝不逢將錯就錯,假裝微醺與文清辭回到了居住的府邸。
春末文清辭收集了不少玉蘭花瓣, 將它們曬乾保存了起來,有一部分被他順手放入了藥箱裡。
擔心謝不逢宿醉、頭暈, 文清辭便從藥箱裡取出玉蘭, 泡成解酒的湯茶, 送到了少年手中。
花茶清甜, 入口瞬間便漾出一股暗香。
瞬間將人拉回了那個白若凝霜、空氣中瀰漫著花香的初春。
……
芙旋花丹全部耗盡。
所幸松修府是著名藥都, 幾乎所有珍奇藥材,都能在這裡找到。
皇帝的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差,南巡的煩心事、邊關要情與頭疼之症一起折磨著他。
他的情緒,終於不受控制地在朝臣面前爆發了幾次。
見狀,皇帝也不敢再逞強。
硬挺了兩天,他連派人快馬加鞭,從不遠處的邇硯山腳下,採到芙旋花送過來交到文清辭手中,製成了丹丸。
……遞藥的那個瞬間,文清辭看到皇帝的手,已經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