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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淡淡的苦香,被晨風吹了過來。

    文清辭的身體還未恢復,昨晚的雨下得他胸肺憋悶,因而後半夜就早早醒了過來。

    他雖然沒聽到太監在前殿說了什麼,但是不遠處那番動靜還是讓他猜到,大概是蘭妃那邊出了意外。

    沒有任何猶豫,文清辭連忙起身,迅速換好衣服洗漱一番向外走去。

    積攢一夜的寒氣與冷氣侵蝕而來,文清辭身上的大氅也有些擋不住。

    剛一站定,他便輕輕地咳了幾聲。

    小太監不由一愣,路上準備好的詞,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出口了。

    ——蘭妃的身體狀況很是危險。

    這對任何太醫而言,都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文清辭真的會願意和自己一起去蕙心宮嗎?

    就在那小太監滿心忐忑的時候,文清辭的咳嗽,終於停了下來,他有些抱歉的朝小太監笑了一下,直接說:「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蕙心宮。」

    擔心驚擾到謝不逢,文清辭刻意壓低了聲音。

    「是…是……」方才愣在這裡的小太監終於回過神,轉身和文清辭一起向蕙心宮而去。

    恍惚間他忽然意識到。

    剛剛的那一剎那,自己竟然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與文清辭有關的種種傳聞。

    眉間的硃砂,與那雙寫滿了悲憫的黑眸。

    此刻的文清辭,正如渡人出苦海的神佛一般……

    文清辭出門的動作很小心。

    但是在他闔上臥房窄門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少年,還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謝不逢的視線,不由穿過微啟的窗縫,向小院裡看去。

    和太殊宮大多數地方不同,太醫署角落這座不起眼的小院,排水做的並不太好。

    一晚過去,地上的積水已經漫過了青磚。

    昨晚的雨下的很大。

    少年的目光和心緒,不由亂了幾分。

    皇陵里的十三年生活,讓謝不逢養成了淺眠的習慣。

    睡覺的時候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便會從睡夢中驚醒。

    可是昨天晚上下了那麼一場雨,自己竟然都沒一丁點的感覺……

    直等文清辭打開門,小院裡的冷風將他身上那股苦香從屋內吹出,謝不逢才終於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謝不逢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搬到太醫署之後,似乎已經不再會像從前一樣,於夢中莫名奇妙的驚醒了。

    不知道是文清辭身上那股淡淡的苦香,還是他的存在,竟有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此刻苦香散去,謝不逢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種被人拋棄的孤單與失落。

    寅時銀月依舊高懸。

    看到那輪將滿的月亮,少年突然想起……明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

    第27章

    一夜大雨, 雍都仿佛回到了冬天。

    寒氣與冷氣一道順著皮膚滲入骨骼與臟器,文清辭不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整個太殊宮的人都知道文清辭的病還沒有養好。

    聽到咳嗽聲,與他並肩而行的小太監也不由自主地轉過身來, 向文清辭看去。

    「文太醫您……」

    「不打緊,」文清辭輕輕地笑了一下, 將方才伏抵在唇邊的絲帕拿了下去,「我們走吧。」他淡淡地說。

    「哦,哦好的!好的!」小太監慌忙轉過身, 繼續向前走。

    同時心中不由一緊。

    方才他似乎看到,文清辭抵在唇邊的白色絲帕上……好像沾了一些血?

    小太監腳步一頓,慌忙將心中那點恐懼壓了下去。

    與此同時, 又忍不住默默地祈禱。

    老天保佑文清辭千萬不能出事……他可是現如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石板路上的積水, 打濕了文清辭的衣角。

    他卻像是對此毫無所知一般。

    文清辭一邊快步向蕙心宮去,一邊趕忙借著這個時間問身邊的太監:「蘭妃娘娘具體是什麼情況?」

    「這, 這……娘娘好像是快要生了, 身下流了很多血,肚子又疼得不行,完全使不上勁來。剩下更具體的, 奴才也不知道了。」

    聞言, 文清辭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小太監應該是蘭妃一出事,就跑到了太醫署來救助, 不知道詳情也是正常的。

    不過憑藉他這三言兩語,文清辭的心中也隱約有了一點答案。

    ——蘭妃早產了。

    外傷導致的胎盤早剝, 使她腹部在此時劇痛起來, 半點力氣也用不上。

    胎兒進入產道, 卻半天生不出來。

    怎麼辦?

    到底應該怎麼辦?

    雍都又下起了小雨, 蒙蒙雨滴落在文清辭的身上, 沾濕了他的烏髮。

    但正陷入思考的文清辭,完全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

    文清辭是一個非常有危機感的人,穿書之後的每一天,他都從未落下過對醫術的學習與精進。

    且身為現代的人的他,也先天掌握著更加的全面的醫學知識與理論。

    但無論怎麼說,在穿書之前文清辭都只是一個醫學在校生而已,他幾乎沒有臨床經驗。

    文清辭從不自信他可以輕鬆解決這樣的危機。

    他一邊向前走,一邊緩緩地攥緊了手心。

    修剪平齊的指甲,刺入手心的皮肉,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文清辭又輕輕地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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