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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文清辭說完才意識到,傳統醫學裡是沒有「發炎」這個概念的。
他不知怎麼解釋,索性輕輕地笑了一下不說話了。
見狀,三皇子愈發堅定地認為文清辭是心懷不滿,在故意整自己。
「……那個禹冠林呢?把他叫過來,給本宮處理傷口。」少年四處張望,尋找著老太醫的身影。
末了,還不忘替自己挽尊道:「本宮…額,本宮只是想找個熟悉本宮傷勢的人過來而已。」
聞言,周圍人紛紛變了臉色。
這時換人,對太醫而言無疑是一種羞辱,文清辭能忍嗎?
少年一邊嘴上犟著,一邊文清辭碰他一下,便覺得對方好像要殺了他自己似的,在這裡抖個不停。
文清辭裝作沒看到似的笑道:「如此小傷,便不用勞煩禹大人了。」
「本宮想換太醫,還需別人允許了?」,三皇子既嫌棄又恐懼,說著說著,音量又大了幾分。
站在一旁的二皇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看了過來,聽到這裡,本就不耐煩的他終於狠狠地瞪了謝引商一眼,咬著牙警告,「吵死了,給本宮安靜一點!」
「哦…哦……」三皇子像是終於想起這是什麼地方似的,訕訕的閉上了嘴,就連痛呼的聲音都小了一點。
文清辭向來是一個懶得和小孩計較的人。
更別說三皇子這一摔,正好將自己從葛德湫手下解救出來,他感激還來不及呢。
待三皇子安靜下來,文清辭便給他的傷處敷上藥,接著將繃帶環疊繞扎在了少年手臂上。
他的動作熟練,且無比仔細,完全沒有公報私仇的意思。
一心處理傷口的文清辭沒有注意到。
站在旁邊的二皇子,也在觀察著自己。
謝觀止身邊的太監向來有求必應,將這位殿下,高高地捧在手中。
那天在寧和殿上碰過面後,二皇子身邊的人,就將有關文清辭的所有傳聞,不管真假全都搜集了起來,一個個講給了他聽。
無論是「醫毒並用」「仙面羅剎」這種常見的,還是他在亂葬崗挖屍解剖這種一看就很離譜的傳聞,二皇子全都聽了個遍。
而在此期間,文清辭正好將芙旋花丹奉給皇帝,一躍成為太醫令。
雍都人人稱讚他用藥如神。
……所以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知不覺中,二皇子竟被那些江湖傳聞,勾起了興趣。
「好了,殿下,」文清辭重新站直了身,一邊將剩餘繃帶放回藥箱,一邊耐心叮囑道,「只是皮外傷而已,記得傷口切莫沾水。」
三皇子立刻將手收了回來,恨不得離這個太醫越遠越好。
文清辭輕輕地笑了一下,看上去並不在意。
「對了,傷口恢復期間,記得提醒殿下少食辛辣刺激性的食物。」走時,他還不忘給三皇子身邊的小太監叮囑兩句,這才回到原位。
周圍默默打量著文清辭的人,終於將視線收了回來。
「……三皇子將捕獸夾帶入宮中,捅出了天大的簍子,早被陛下厭棄,文清辭竟然還如此仔細地替他處理傷口?」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沒看禹冠林那個老狐狸,連過來裝裝樣子都不願意嗎。」
「何止呢,看三皇子那態度,簡直是在沒事找事。我要是文清辭的話,直接甩手不幹了,管他受沒受傷!」
「……據說文清辭對大皇子也挺不錯的。」
「所以他究竟圖什麼呢?」
對面的人聳了聳肩,隨口回答道,「誰知道呢?大概壓根就不在意這些吧。」
幾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全都落入了謝不逢的耳朵里。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少年緊緊地抿住了唇,琥珀色的眼眸中,難得透出了幾分迷茫。
文清辭永遠滿目悲憫,無怨無怒。
溫柔的有些過分。
面對謝引商近乎直白的挑釁,都能無動於衷。
……如此過分的溫柔,又何嘗不是一種冷漠與危險?
可自己竟差一點為他所迷惑,沉入這片布滿了洶湧暗流的寒潭。
「今聖臨翊地,築土為壇以祭天①,以報天之功!再慰先賢,以告故之恩……」禮部尚書的聲音響徹整座翊山。
祭地的吉時還未到,照禮部安排,一行人要先去向山腳的「忠賢祠」祭拜功臣、名士。
與祭天時不同,嬪妃、命婦也一道前往此處。
大典在祠內舉行,文清辭和禹冠林緊隨其後,也跟了進去。
《扶明堂》里,曾簡單提到過這座忠賢祠,但文清辭也是到了才知道,原來它並不是一棟普通建築,而是開山鑿壁建成的巨型石窟群。
忠賢祠天初十年便開始修建,直到去年才建成,工期長達十五年之久。
石窟內高大約十米,滿是壁畫與雕塑。
陣陣鐘鼓,在石窟之內迴蕩。
文清辭所處之處,繪滿了洶湧的波濤。
一片碧藍撲面而來,恍惚間他竟生出將下一秒自己就會被那潮水吞沒的錯覺。
忠賢祠的整體風格華麗而大膽,不同於這個時代任何建築。
要不是來這裡,文清辭還真不知道,當今聖上竟然還有如此的藝術追求。
等再過幾千年,忠賢祠絕對會成為這個世界的知名景點。
想到這裡,文清辭忍不住抬頭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