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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0:19:55 作者: 棄脂焚椒
    太醫署前院瞬間跪倒一片,可是謝不逢始終沒有多看這群人一眼。

    他下意識伸手,一手抱緊羊羔,一手用力按向自己的肩胛。

    謝不逢覺察不到痛,但是文清辭手指輕擦過他肩臂的感覺,卻不知怎的印在了這裡。

    柔、暖,還有些脆弱……

    恍惚間竟令他想起了回雍都的馬車上,羊羔輕輕趴在肩頭時的感覺。

    第3章

    「請賢公公明察,殿下的傷的的確確是自己摔的!吾等不知——」

    「殿下的手臂,是拉拽所傷,」文清辭輕揉著手腕,漫不經心地打斷了禁軍的狡辯,他朝賢公公微微頷首道,「此番將大皇子接回雍都,是為了替陛下試藥。如果殿下身有暗疾,試藥結果必定不准,這個責任您與我都擔不起。」

    他的話說到了賢公公的心坎里:「……文先生所言極是。」

    「未免意外,我需先確認殿下身體究竟如何。」

    「禁軍的事咱家必定秉公處理,」賢公公面無表情地瞟了那幾人一眼,轉頭朝文清辭堆笑著說,「至於大殿下,就請文先生多多費心了。」

    「自是應當。」文清辭笑道。

    作為將謝不逢召喚回京的罪魁禍首,他在雍都受的一切委屈、所有傷所有病,四捨五入都能記在自己的頭上。

    論起上心,以及對他身體健康的在意程度,文清辭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人能和自己比。

    謝不逢的手緩緩從肩胛處移了開來。

    他從來不信什麼好心、憐憫。

    更不覺得文清辭會擁有這種東西。

    ……他只想知道,眼前將自己扯回雍都泥沼的太醫,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嘁,無權無勢,不討陛下喜歡,母妃還被打入冷宮,看你能在宮裡活幾天。』

    『我怎麼被派來伺候這個妖物……難不成什麼時候得罪了賢公公?』

    真吵。

    謝不逢的目光銳利如鷹鷲,緩緩從周圍掃過,剎那間便讓眾人生出一種心事被看穿的錯覺。

    他的耳邊安靜了下來。

    世人只知道謝不逢生來沒有痛覺,卻不知道……他自幼能夠聽到人們心底的惡念。

    謝不逢在厭惡、恐懼甚至詛咒的陪伴下成長。

    這些人心裡想的話,他十幾年來早就已經聽膩了。

    除了吵鬧以外,謝不逢沒有任何多餘的感覺。

    『……文清辭快些毒死他吧,毒死他我就能換個主子伺候了。』靜了半晌,一句突兀的詛咒,擾亂了謝不逢的心神。

    少年屏息,抱緊了懷裡小小的羊羔。

    他飛快地回憶起了來太醫署後聽到的一切:有禁軍心底里的謾罵,有賢公公的不屑,還有太監宮女們的惡意的揣度……唯獨少了文清辭的聲音。

    這不可能。

    謝不逢忽然蹙眉,深深地朝文清辭看了過去。

    他正用絲帕擦拭手腕上的血污,末了又戴上了一串藥玉。

    既能遮擋傷處,還能活血化瘀。

    轉身瞥見謝不逢手左手無人理會的猩紅,稍有些潔癖的文清辭下意識補充了一句:「再拿一張乾淨的絲帕來。」

    「是,文先生。」

    話說出口,觸及謝不逢冰冷的目光,文清辭立刻後悔起來——

    啊啊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怎麼就那麼多嘴?

    ……事情走到這一步,沒有給他留半分慫的餘地。

    不就是擦個手嗎?

    文清辭深吸一口氣,拿起絲帕向謝不逢走去。

    「血污黏在這裡,脈象觸不清晰,會誤了準頭。」

    話音剛落,沒等他觸到謝不逢的皮膚,少年竟突然抬手擋住了文清辭的動作。

    謝不逢這一下快且狠戾,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朝文清辭襲了過來。

    沒有留反應的餘地,虛掛在文清辭手腕上的玉串,便隨少年的動作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謝不逢的耳邊瞬間炸開了鍋,連懷裡的羊羔都被嚇得瑟縮了一下。

    他在故意刺激文清辭,以確認自己究竟是不小心忽略了對方的聲音,還是真的……什麼也聽不到。

    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文清辭頓了頓,彎腰攏袖將玉串撿了起來。

    「還好沒有摔碎。」

    他語氣輕鬆,一笑置之。

    文清辭不但沒必要討好自己,甚至還執掌著自己的生死。

    可他只是重新將玉串纏在了腕上,沒有露出一絲半點的不悅。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耳邊,始終寂靜……

    文清辭拿著絲帕,再次走了過來。

    這一回謝不逢不再阻攔,任由他輕輕拭去小臂上的血污。

    ……

    暫別賢公公,文清辭一行人穿過前院,向用來診療的聆空堂而去。

    沒走兩步,一道白影忽然晃了過來,直愣愣地撞到了人群中。

    「什麼東西——」

    「兔子兔子!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都小心點,那可是文先生養的!」

    太監們手忙腳亂就要去抓,場面隨之變得混亂不堪。

    文清辭腳步一頓,突然彎下腰,將兔子從地上撈了起來,抱在了懷裡。

    揉了揉它腦袋後笑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他也是穿來才知道,原主有養實驗兔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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