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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1:58:18 作者: 夢裡長
    其實季商並沒有很早知道,桑榆是真的把他當弟弟,像對待桑落一樣也把他護著,不讓他們沾染那些困難、逆境。

    但季商到底是比桑落成熟,對商業上的事兒也更敏銳,去澳洲之前他知道桑榆打算借殼上市就有所猜測,後來在新加坡,他送桑落去文身時,和桑榆通電話,話說開了,桑榆也就沒再瞞著他。

    「所以我在想,」桑落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決心,「或許我可以答應和許公主結婚,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季商臉上出現了短暫的怔然,下一瞬他便沉聲道:「不可以。」

    桑落一怔,側眸看向季商,季商濃眉皺起,面上浮起明顯的厲色,好像他非常反對這件事,也絕對不允許桑落去和別人結婚。

    「為什麼?」桑落像是夢囈一樣輕聲問,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答案。

    季商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你不用勉強自己。」

    桑落提起的那口氣倏然下落,像是期待落了空一樣,漾出些許空虛來。

    他提起嘴角輕笑一聲:「也沒有很勉強,畢竟許公主也不需要我做什麼,只是走個流程,做個樣子。」

    「不需要,」季商否定得很堅決,「這件事我會解決。」

    桑落並沒有為此高興:「你要怎麼做?姐姐既然只能靠快速上市來融資,就說明她缺的錢一定不是小數目,你上哪兒弄來那麼大一筆錢?除非你把公司賣了。」

    說到這桑落突然一愣,他想到了在泰國時那份變成轉售合同的代理合同。如果只是一個十幾二十萬的遊戲代理,季商完全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如果這是他將公司項目拋售變現的開始的話……

    桑落猛地轉頭去看季商,見他面無表情,神色冷淡,完全沒有要反駁他的意思。

    「不可以!」桑落忽然慌了,「絕對不可以,我不允許,你不許這麼做。」

    季商仍舊面無表情,他目光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甚至還朝桑落輕輕笑了笑,很溫柔地安撫他:「你想多了,沒有的事兒。」

    桑落不說話,沉默地看著他。對視片刻,季商伸手握住桑落擱在身側的手,掌心合攏捏了捏,又說:「你不需要操心這些,你只需要開開心心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兒。」

    桑落眨了眨眼睛,緩解眼眶的酸澀感,但堵在他心口那朵軟綿的雲卻在迅速膨脹,變成綿延不斷的烏雲,纏繞、擠壓著他的心臟。

    他想到了在泰國參拜四面佛時,季商放在拿佛珠那一面佛身前的那串萬壽菊。

    那串承載著季商的心愿的花朵,鮮艷,明亮。讓人心動又讓人心痛。

    桑落想要繼續表達自己的選擇,也想更嚴肅地勸阻季商的打算,但更多的還是想問他——

    你希望我快樂,想讓我去做讓自己開心的事,是因為你對我說的那一點喜歡,還是因為你希望我能夠健康?

    又或者,連你說出口的那一點喜歡,也只是因為你希望我能夠在虛假的快樂中變得健康?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畢竟他捨不得,捨不得親手戳穿這場夢。

    第45章 我不欠你

    商琴的檢查結果中有一項數值偏高,因此手術往後推遲了幾天,定在七月的最後一天。

    桑落擔心自己又給忘記了,特地定了個鬧鐘,結果當天鬧鐘還沒響,他就已經收拾妥當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因著感冒,桑落回來之後一直沒有出門,桑家的氛圍維持著微妙的平和。

    桑榆對桑落的態度因為他生病,逐漸從不理不睬轉變為讓姜致喊他下來吃飯。

    這天的早餐時間,桑榆見桑落換了身要出門的衣服,還主動問他要去哪兒。

    桑落說他去醫院。桑榆皺眉:「又哪裡不舒服?」

    「沒有。」桑落說,「商阿姨今天手術,我過去看看。」

    桑榆眉頭沒松,反而皺得更狠了。

    自從季商大學畢業之後主動提出接管商琴的醫療費用,桑榆就沒再過問過精神病院那邊的情況。不過商琴得了腦瘤,要做手術的事兒她還是知道的,這主刀的專家還是她托人給找的。

    「你感冒還沒好,跑去幹什麼?」桑榆說,「別去添亂。」

    很小的時候開始,桑榆就嚴令禁止桑落往精神病醫院跑,那時候是怕他受驚嚇,桑落可以理解,但今天商琴要做的畢竟是個大手術,桑榆還不讓他去,就有點不好了。

    「我又不跟進手術室,」桑落說話鼻音還是很重,委屈巴巴的,「哥一個人在那多孤獨,我得去陪他。」

    桑榆欲言又止片刻,最後沒再說不許去,而是問了一些手術幾點開始幾點結束之類的小問題。

    桑落一一作答了,問桑榆要不要一起去。

    桑榆說她沒空,桑落也就沒再說什麼,自己打車去了醫院。

    十七年前商琴帶著季商跳樓的時候,桑落還小,他不了解具體的情況,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這事兒里有自己家辦茶廠的原因。

    桑榆因此收養季商。養這麼多年,她對季商沒話說,也是真的拿季商當弟弟,但是對商琴,桑榆就沒什麼多餘的感情了。

    更別說自從商琴醒來變得精神不正常,十次里有七八次見到桑榆都會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地喊著什么姓桑的斷子絕孫不得好死之類的詛咒。

    桑榆心裡那點微末的愧疚早就在那些謾罵和譴責里消失殆盡了,這麼些年裡,如非必要,她根本不會去見商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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