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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1:58:18 作者: 夢裡長
    桑落自己也傻了,他昨天好像也沒有那麼用力吧,怎麼季商還能一聲不吭。

    撞上桑榆看過來的凌厲目光,桑落心虛不已,然後想起來什麼似的,大聲轉移話題:「姐姐,小哥哥會說話,昨天他說話了!」

    剛才還「大壞蛋」,現在就「小哥哥」了。

    桑榆懶得理他,最後兩個人一起挨罵。桑榆取來藥箱,手上給季商上藥,嘴上教育他們不能打架。

    桑落吭吭哧哧地賴在旁邊,幾次想說話又說不出口,桑榆一眼看出自家弟弟的彆扭性子,問他:「你說小商昨晚說話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桑落很得意地說:「他說對不起。」

    桑榆意外地挑眉,瞥了一眼季商,又對桑落說:「那哥哥給你道歉,你是不是也要給哥哥道歉?」

    桑落也不扭捏,親熱地坐在季商旁邊,笑眯眯地說:「哥哥,對不起。」

    季商剛開始沒說話,看了一眼他泛紅的手臂,等到桑榆拿著醫藥箱起身離開的時候,他小聲說了一句「沒關係」。

    桑落聽到了,立刻大喊:「他又說話了!」

    桑榆哭笑不得:「行了,他本來就會說話。」

    桑落很高興,吧嗒吧嗒一直叨叨:「哥哥,我跟你說,你要多說話,我跟你說話,你要回答我,不然去學校,人家把你當啞巴,欺負你。」

    然後季商很乖地說「哦」。

    桑榆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一靜一動的倆小孩,又叮囑了幾句不能打架,桑落大聲說「好」,說「姐姐再見」,季商卻只是點點頭。

    「怎麼跟我又不說話了?」桑榆笑了一聲,一邊穿高跟鞋一邊嘴上嘀咕著,「果然還是小孩跟小孩才能玩到一起去。」

    桑榆穿好鞋,拉開門走出去,背後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桑榆回過頭,看到季商站在門口。

    「怎麼了?」桑榆問他。

    季商猶猶豫豫地抬起手,像是不怎麼熟練地揮了揮,一板一眼地說:「姐姐,再見。」

    桑榆愣了好一會兒,然後疲憊的面上露出春風似的笑。

    「再見。」

    下午的時候,又下了場雨,有幾聲悶雷,但沒有夜裡那麼誇張,桑落和季商當時在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玩積木,雷聲響起的瞬間,季商又因為應激一把將搭好的積木撞塌了。

    桑落不高興,提高聲音指責季商:「你幹什麼呀!」

    季商呼吸很快,半張著嘴道歉,在雷聲第二次響起的時候,季商很慌亂地躲到了沙發角,然後很用力地捂住了耳朵。

    桑落這下才算是明白了,走過去問他:「你是不是怕打雷啊?」

    現在是白天,雷聲也沒有昨晚那麼誇張,所以桑落並不害怕。

    甚至他還有一點得意,畢竟季商比他大,也比他高,他都不怕的東西,季商還怕。

    惦記著桑榆說過,季商還在生病,自己要好好照顧他,桑落走到他旁邊,很輕很輕地摸了摸季商的頭:「不怕不怕,落落保護你。」

    桑落陪了他很久,後來還潛入桑榆的房間,翻箱倒櫃地找到桑榆的降噪耳機給季商戴上,說戴上這個就會變成聾子。

    季商陷入了應激狀態,完全不理桑落,桑落耐心地勸,說姐姐以前不想聽他說話就會戴這個耳機,戴上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桑落笨手笨腳地給他戴上耳機,又耐心地和他說話,說累了就歪在季商旁邊,像小狗一樣睡著了,口水流都流在了季商的大腿上。

    起初桑落以為季商只是膽小,後來又長大了一點,到桑榆發現季商的異樣,帶他去看醫生,桑落才從桑榆和醫生的交談中知道,他們父親的那場車禍發生在一個雷雨夜,而當時季商就在現場。

    儘管之後的跳樓事件中季商傷到了腦子,遺忘了部分記憶,但當時造成的精神傷害並沒有消失,還是會讓他在雷雨夜不由自主地害怕。

    之後每次到雷雨天,桑落都會提前關好窗戶,關好房門,然後陪在季商身邊,像個盡職的衛兵,保護他脆弱的小哥哥。

    從最開始的一個人自言自語,兩個人在雷聲里各自害怕,到後來他們一起戴著耳機看一場音效刺激的電影,一起忽略雷聲。

    兩個小孩慢慢長大,彼此陪伴著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夏天。

    隨著季商的年紀增長,他的情緒變得穩定,應激狀態逐漸緩和,不再像小時候一樣嚇得需要躲起來,但桑落知道,季商並沒有完全克服,他還是會在雷雨聲中緊張,不能入眠。

    在季商上大學那一年,桑落留意天氣的城市開始從南城變成了季商所在的北市。

    遇上雷雨,桑落會提醒季商關好門窗,然後和他通話,聊著瑣碎的事情,吐槽自己遇到的各種事情。後來桑落也考到北市,陪伴不再需要隔著手機,他們依舊親密無間。

    直到去年9月22日,桑落22歲生日那天,這樣的親密消失了。

    季商變得繁忙,總是在錯過桑落的電話,偶爾接通,說不了幾句又開始進入下一輪繁忙。

    兩個人開始變得熟悉是在一個雷雨夜,關係變得僵硬也是在一個雷雨夜。

    桑落不清楚在那之後的每個雷雨天,季商是怎麼度過的,可能是和尋常日子沒有區別,也可能是獨自戴著耳機看一場電影,又或是有別人陪著他。

    同樣,桑落也不清楚此時的季商是否還需要他的陪伴,在新加坡的第一天,雷雨夜,桑落猶豫過,遲疑過,最後還是敲響了季商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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