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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8:49:14 作者: 別四為
    他命人偷偷在高處砸他。

    沒砸到,反倒弄死了許六。

    但是也沒關係,人留下來就好。

    況且,與外界聯繫的人,是個男人、方便許多。

    可沒想到,不管是許六,還是許午遇,都沒弄死。

    周建城看著許午遇,半晌笑了笑,沒忍住說句:「幸虧沒弄死。」

    許午遇沒聽明白,「什麼?」

    周建城擺擺手。

    他可不想把這些事情告訴許午遇,畢竟,許午遇是他的兒子。

    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兒子。

    唯一的親人。

    第二十九章

    也是一件想想都覺得興奮的事情。

    當年周建城躲禍入村,最先住在小神婆家,那個時候小神婆的丈夫,村長,已經是個快病死的人了。

    小神婆倒是有點姿色,也有點本事。

    他受她照顧,身心愉悅。

    再後來,小神婆丈夫就死了。

    小神婆這人說複雜也不複雜,她滿腦子都是兒子,以及錢。

    兒子好有,生唄,一個不是再生一個。

    錢?

    那更容易了。

    他別的門路沒有,就是弄錢的門路有。

    於是先洗腦,再引誘人吸/毒,最後把村子更名換姓,登居村長高位。

    後來沒多久,小神婆生了一對龍鳳胎。

    他沒當回事,以為是小神婆跟其他男人生的。

    沒想到,居然是他的。

    年輕的時候放/盪自由慣了,有孩子有老婆是累贅,老了老了,忽然就想有個自己人。

    周建城想著想著,笑了一聲,他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覺得自己此生沒白活。

    錢沒少過,大小也算當了官,眼下還有個兒子養老送終,多好啊。

    「會喝酒嗎?」周建城忽然問。

    許午遇不明所以看他。

    他目光實在算不上善意,但可能是血脈相連,周建城居然沒動怒,反倒覺得許午遇有氣性。

    他不再問,直接起身去拿酒,折返回來倒一杯給許午遇。

    「來,陪老子喝一杯,」周建城舉杯,「今天啊,是老子的生日。」

    許午遇這些年確實在壓制脾性,愛笑,無所謂,慵懶,閒散,他想這樣嗎?

    他不得不這樣。

    要不還能怎麼辦?

    每天自怨自艾,憤恨人生嗎?

    他當然有他的驕傲,有他的遠大抱負,有他崇高的理想和明亮的未來。

    可他不是……不是……

    不是只能這樣麼。

    要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可這不代表,他可以好脾氣地對待每一個人。

    「你也配?」許午遇冷笑一聲,像倒給死人一樣橫灑在地上。

    周建城愣了愣,幾秒後又笑了,他仰頭灌酒,喊兩聲:「好!好!有老子當年的風範!」

    話音落下,許午遇猛地一滯。

    過很久,他才慢慢看向周建城,聲音沙啞,也很低,像不敢出聲一樣:「你說什麼?」

    周建城放下杯子,站起來,「我知道你不想知道,也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你確實是我兒子。」

    許午遇猛地粗喘一口氣,他死死握住酒杯,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放屁。」

    周建城一手摁在許午遇肩膀上,「是你姐告訴我的。」

    「說實話,本來我也不相信的,」周建城繼續說,「但是你姐告訴我以後,我推算一下時間,別說,還真是,那個時候你爹已經快斷氣了,哪來的本事干/女人?」

    「嘖,你說巧了不少?」周建城又摁許午遇一下,試圖勸阻,「我知道你一時間不能接受,但是沒事,慢慢來,我又不逼你,至於你這腿,沒事,很快,我就把你送出去,咱們啊,接受最好的治療,假肢!假肢怎麼樣?最好的假肢!咱們去緬甸!以後啊,咱們就住緬甸!這他媽什麼破地,老子再也不來了!」

    「哦,對了,還有你妹妹,」周建城忽然又說,「許六對吧?一起帶走,以後啊,絕對斷不了許六的粉,想要多少有多少。」

    許午遇還在頭暈腦脹中,他睡了快四年,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好像胸口被堵死,耳鳴,眼花。

    他晃了晃,隨後又抬起頭,「你說什麼?許六?」

    周建城嘆口氣,好像真的很可惜一樣,「唉,女孩子染上這玩意兒確實不行,碰點粉粉面面就行了,怎麼還碰針呢?不過我都說了,沒事,親老子還能斷了女兒的貨——操?」

    許午遇一拳打在周建城臉上,他眼睛通紅,喘粗氣像喘不過來氣一般。

    他本能要站起來,要繼續打人,卻一個撲空趴在地上。

    灰塵撲了滿臉,眼睛霧蒙蒙一片,他像忽然失明一樣。

    那麼久,明明那麼久過去,他都能保持清醒,維持冷靜。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許午遇狠狠握拳捶地。

    周建城本來被這一拳打得不輕,正要發怒,看到許午遇這樣,也就沒說什麼,甚至好心地要去扶許午遇。

    許午遇一把將人過來,暴怒喊:「滾開!」

    他眼睛很疼,掌心也很疼,灰塵全落進頭髮里,他感到身體裡流淌著從未有過的虛弱和無力。

    他不明白,這座島,自己的島,為什麼就建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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