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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8:28:58 作者: 伊人睽睽
    這位娘子對旁人的注視渾然不覺,她的目光,只凝視著和她一道的那位好看得有點娘的青年。

    好看得有點娘的青年,張行簡正迎視沈青梧的目光:「……」

    他心裡僵一下,沒想到沈青梧這麼殘酷——她以為他被天真謊言欺騙時,她選擇的不是維護那童真,而是揭穿真相,讓他難堪。

    沈青梧語氣平平,但張行簡就是聽出她語調的那抹不懷好意:「人家是做了手腳,用幻術做了個障眼法,才騙住你的。」

    瞪視沈青梧的雜藝團夥計,快被她氣死。

    張行簡面上做驚訝狀:「不可能吧?」

    沈青梧:「你就是被騙了。」

    她眼中生起興奮光,她饒有趣味——她喜歡看他落敗,喜歡看他被欺負,被欺騙。

    張行簡心裡暗罵她的惡趣味。

    他口上溫和:「我不信。」

    沈青梧更加幸災樂禍:「是真的。你被騙得好慘哦。」

    張行簡反問:「那你能說出他們怎麼做出的騙局嗎?」

    沈青梧一怔。

    她道:「我不是說了,他們會幻術。」

    同樣殘酷的張行簡便告訴她:「這世上沒有幻術,你被騙了。」

    沈青梧瞪視他——她當然知道沒有了!她只是確實不知道雜藝怎麼耍的而已。

    而一直持續瞪視兩人的雜藝團收錢夥計,快憋出內傷。

    表演重新開始前,這夥計忍不住跟自己的同伴抱怨:「那對男女!對,就是那個特好看的男的,還有他那個子很高的妻子……那兩個是來砸場子的吧?

    「我一路收錢,聽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他們附近的人都伸長耳朵聽他們說話。他們說咱們是騙子,還要揭露咱們!真要讓他們成了,還有誰看咱們表演啊。」

    有人出主意:「你路過他們時,使個絆子,把他們轟走得了。你不是說自己武功很不錯嗎?」

    那夥計漲紅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路過時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不是腳軟就是腿抖,還有一次差點把銅盤扔出去……真有點邪門了。」

    於是沒有上場表演的同伴,都偷偷看那對男女,紛紛眼前一亮——

    好生俊俏的一對人。

    若是沈青梧得知他們對自己的評價,必然開懷。但她不知,她此時正認真和張行簡吵架,越吵越火氣大——

    沈青梧:「你這人怎麼冥頑不靈?」

    張行簡攤手:「我看不到證據嘛。」

    沈青梧:「證據會擺在你面前讓你看?!你是傻子嗎?」

    張行簡見周圍百姓耳朵伸得長,他心中羞赧,不想和沈青梧吵下去了。

    見她快被氣瘋了,張行簡見好就收,不動聲色地試探出自己的目的——

    他輕聲:「你想說服我這是騙局,他們要圍觀百姓配合表演時,你踴躍登場。身在其中,是真是假,你不就清楚了,也能說服我了?」

    沈青梧僵住。

    她是不願與旁人打交道的。

    她龜縮在自己的世界中,怡然自得,怪裡怪氣。她不稀罕陌生人的好與壞,長久的失敗交流,她早已不喜歡與人打交道了。

    曾經張行簡教過她與人說話。

    她學了學,發現很累,很快無聊放棄。而張行簡本就不是一個稱職的老師,學生不努力,他樂得輕鬆。

    而今、而今……

    沈青梧只喜歡和張行簡說話罷了——因為沒有人像他這樣會聊天,沒有人能總是聽懂她的意思。

    所以,沈青梧拒絕張行簡:「你想當被人哄騙的傻子就當吧,我才不要上場配合別人。」

    她的拒絕很正常。

    張行簡莞爾,笑而不語。

    他從來不逼迫她做什麼,改變什麼。只是給她個機會試一試,她不願意,便罷了。

    於是鑼鼓聲中,新的表演開始,壓過了二人的聲音。

    沈青梧和張行簡站在人群中,專心看雜耍。

    沈青梧耳邊氣息溫熱。

    張行簡湊到她耳邊,與她說話:「梧桐,你聽得到我聲音嗎?」

    沈青梧敷衍「嗯」一聲。

    她烏黑眼珠子專心盯著表演,渾身肌肉緊繃,僵硬得充滿警惕。她生怕張行簡舊事重提,又蠱惑她去配合雜耍表演……那她就要動武力收拾他了。

    張行簡在她耳邊溫溫和和:「梧桐,我突然想起來一事——你生辰是什麼時候啊?」

    沈青梧在腦中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拒絕張行簡,沒想到他開口問她生辰。

    她格外茫然地扭頭,看他。

    嘈雜鑼鼓聲、曲樂聲烘托出喧譁氣氛,而沈青梧不懂張行簡怎麼想起這個。

    他笑:「就是問一問。」

    沈青梧放鬆下來。

    她配合他思考。

    她道:「哪一天出生的嗎?我不知道。」

    她望天:「哪個時辰出生的?也不知道。」

    她攤手:「這些啊,估計我以前的奶嬤嬤知道。但是奶嬤嬤在哪裡,不知道。

    「她是被你算計,我斷了和她的聯絡嘛。我現在當真不知道我生辰是什麼時候了。」

    她說的平靜,並不怪他。

    沈青梧在一點點與自己的任性、孤直和解。

    她越是不斷地審視當年的事,越是和張行簡討論那事……她便漸漸地可以放下了。

    他不避諱,她便不避諱。他願意自虐地一遍遍問,她就一遍遍回答。只是他傷心時,可又得要她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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