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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8:28:58 作者: 伊人睽睽
沈青梧誤會了他的話。
她吃驚:「一個還不夠?你也不能太貪心吧。你長這麼好看,其他缺點都可以忽視。」
張行簡目有笑意。
他突然問:「好看的臉能留住你一輩子嗎?」
沈青梧淡然:「能啊。」
沈青梧:「你不會是想問你的臉能否讓我留戀一輩子吧?」
張行簡目光如波流動,他淺笑:「不敢。在下也有年老色衰時,不敢指望沈將軍的留戀能長久。」
沈青梧安慰他:「你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看你兄長,博容……他就長得很好看,比你大十來歲呢,也不見丑,依然那麼英俊。我們不打仗的時候,好多年輕娘子來軍營外逗留,想各種奇怪理由要求見博容。
「楊肅說,她們一個個都想嫁博容。」
沈青梧唔叫一聲,拱起身。
她瞬間抓住他手:「你幹什麼突然動一下?」
張行簡只笑:「情難自禁,梧桐見諒。」
沈青梧仰望著他半晌。
她淡淡道:「我看你是歇夠了,有力氣了。」
張行簡:「……」
他暗道不好,果真不等他抗議,他便被扣住肩,被某個翻身躍起的娘子壓到了下方。
張行簡閉目:「你只會這一種嗎?」
沈青梧:「確實不如你家學淵博,懂的那麼多。不過此事……夠用就行,何必求那般多花樣?」
帳外燭淚凝固在地,蠟燭早已燃盡,如此。
此事是酣暢又帶著幾分痛的。
張行簡認為,若是迷戀一人的身,遲早會迷戀一人的心。若想得到一人,可先得到身。
此事肌膚相處,若對一個人願意摘下面具,願意褪去一切掩飾與她行樂,他拉著她下墜的同時,自己的沉迷恐怕不枉多讓。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也沒辦法。
想拿下一人,必須要戰。榻上之戰,亦要枕戈待旦,非生即死,非死即戰。
不知道累到了什麼程度,沈青梧終於趴在他胸上,一身熱汗,酣睡了過去。
此事耗費精神,連戰場上的女將軍也會疲憊……張行簡動也動不了,只好囫圇抱著她,給二人蓋上褥子,這麼睡了過去。
他雖疲憊,心中卻是高興的。
模模糊糊中,張行簡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幼時。
向晚日歸,張園寂靜。
獨守空宅的十歲幼童剛剛被先生們訓斥一通,被張文璧收走了所有侍女偷給他的連環玩具。他們痛心疾首,語重心長,問他為何不奮進一些,為何不像張容一樣——
張文璧:「你可知,大哥像你這麼大時,根本不和外面孩童玩耍。你為何日日想出門?」
先生們:「飛光(張容小字)像你這般大時,這些書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張月鹿,你是張家的希望,你二姐收養了你,是為你好,你也不想再次回到旁系,被人恥笑吧?」
榮光自然伴隨著一些失去。
十歲的張月鹿就懂,只是雖然懂,卻依然渴望一些東西。
他在宅中台階上背書,月上中天,張園四方燈火熄滅,寥寥的,只有他這裡有一盞燈。他飢腸轆轆,身心疲憊,背書背得頭痛,也並不敢去睡覺。
只怕二姐失望,只怕先生們嘆氣,只怕長輩們搖頭,偷偷和二姐再商量「他也許不是我們要的月亮」。
就在這時,幼年張月鹿聽到樹木枝條的「吱呀」聲。
他抬頭,看到杏花飄零,矮牆林林,牆上站著一個幼小的髒兮兮的女童。
亂糟糟的頭髮,不合身的衣服上補丁不少,腰上卻別著亂七八糟不少小刀匕首。她搖頭晃腦地坐下來,坐在牆上,欣賞張家小月亮的難堪。
夢中張月鹿知道那是沈青梧。
但是夢中的沈青梧也不愛說話。
她看了他一會兒,對他咧嘴一笑。在漏更聲響起時,她熟練地跳起來,搖搖晃晃地在牆上跳躍,倏忽一下消失了。
被困在張園中的小郎君追上去幾步:「別走……
「梧桐……」
幼年的孩童喃聲:「帶我一起走……」
那小女孩在牆上扭頭,沖他做個鬼臉,趾高氣揚,與長大後的她一樣過分:「你想得美。」
張行簡從夢中驚醒,隔著帳子,看到外頭天光幾分亮堂。
他恍惚仰望上方帳子,難以估計時辰。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在他身上出現的機會太少。
古怪的陌生感消失得很快——張行簡感覺喘不上氣,慢慢低頭,看到纏在自己身上的長手長腳的沈青梧。
她像一隻青蛙一樣趴在自己身上,讓自己動彈不得,也不怕自己被她壓死。
張行簡怔怔看著她,想到那個夢,再聞到屋中氣味,想到昨夜荒唐……他目色閃爍。
沈青梧忽然從他懷裡抬頭,睜開眼,將張行簡嚇一跳。
她過分的敏銳讓人意外。
沈青梧睜開眼看他一眼,嘀咕一聲:「會睜眼睛瞪我,說明活著。」
她滿意嘟囔:「我的。」
一覺睡醒,寶物猶在。沈青梧腦袋一歪,抱著張行簡,重新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而張行簡這才注意到,她抱著自己睡覺的姿勢,是將耳朵貼著自己的心臟。換言之——她一邊睡,一邊聽著他的心跳是否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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