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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8:28:58 作者: 伊人睽睽
這是一月以來,二人之間氛圍最好的一次。
張行簡很想破壞這種氛圍。
一曲終了,臥在他膝頭的沈青梧非常高興地拍掌,像個大爺一樣:「好聽!你真厲害,不愧是家學淵博。」
沈青梧睡在他懷中,側過臉朝著他面,指手畫腳:「我明天也耍劍給你看,我的劍玩得最厲害了。博容說我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武學奇才。你見到了,就知道我有多厲害……你打不過我的。」
可是張行簡本來就知道她武學天賦好。
最先發現她天賦的人,本是他。
其實是他。
幽靜小帳內,睡在張行簡腿上的娘子眼睛明亮,眼尾飛揚,長發落在他垂下的手背上。她神采奕奕的樣子,是他認識她這麼多年,她最像她自己的一次了。
梧桐忍受孤獨、寂寞、不睬、輕視,本就是要千年萬年地野蠻蓬勃,枝葉繁茂。
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
可人憐愛的那個「可憐」。
燭火輕搖,蠟滴落在燭台間。
張行簡如石雕般,靜靜坐著。他與她撕破臉後,一向如此,對她很少理睬,所以沈青梧也不知道他此時的沉默,與往日的沉默,有什麼區別。
她也從不在意他這種沉默。
她說自己的,高興自己的,張行簡按照她希望的那樣去做她希望做的事,她已經十分得意,覺得自己的假期,終於步上正軌。
沈青梧甚至暗暗後悔,早知道他這麼好用,之前與他玩遊戲做什麼。就應該直接強了他——多好的月亮啊。
讓月亮繼續倒霉下去吧。
落入深淵的月亮,才能由她玩耍,聽她心意。
沈青梧得意而快樂地想著這些,她突然聽到張行簡開了口,問她:「你聽得出我吹的什麼,就說好聽?」
沈青梧當然聽不出來。
但是……沈青梧煞有其事:「雖然不知道你吹的曲名,但是大約知道你吹的都是很高雅的那種曲子。比如陽春白雪,比如廣陵散……都是皇帝在宮裡才能聽到的那種名曲。」
沈青梧爬起來,與他平坐。
她希望哄得他高興,以後不用她脅迫,他可以經常吹曲子給她聽。
於是,沈青梧搜腸刮肚地找好詞,誇獎他:「這曲子和你十分相稱!」
張行簡望著她,目光幽靜若潺潺溪流,他微微笑了一下。
沈青梧覺得他笑得過於矜持,略微不滿。她大部分時候喜歡他身上那種清貴雅致的別人學不來的氣度,小部分時候,比如此時,她嫌棄他的矜持,驕傲。
人在她的床上,為何不放開一點?
沈青梧便更用力地誇他,快要將博容教過她的四字詞語全都用盡。
「高山流水」「繞樑三日」,蓋如此般。
她每說一次,張行簡便唇翹一次,但他只是笑而不語,讓沈青梧漸漸生氣。
沈青梧:「我誇你,你總笑什麼?你是不相信我的誇獎發自真心,還是你在嘲諷我?」
張行簡慢悠悠:「嘲諷你。」
沈青梧性格與眾不同,她很堅持地問:「為何嘲諷我?」
張行簡:「我吹的明明是街坊間賣唱彈曲人都會吹的低俗小調,沈將軍卻誇我如何高雅,如何登大雅之堂……沈將軍其實壓根不知道我在吹什麼,對不對?」
他笑話她:「你傻不傻?」
沈青梧怔住。
她說:「你怎會吹街坊間的俗氣小曲?」
張行簡反問:「我怎麼就不會?」
張行簡提醒她:「我不是你眼中高貴不可攀的人,我格外俗氣。」
他句句提醒她,試圖打破她對他的幻想。可其實連張行簡自己,都不明白沈青梧對他執拗的很多瞬間源自哪裡。
她觸過他本心,連他也不知道。
沈青梧坐在張行簡面前,想到自己曾見過他和乞丐坐在一起喝酒。他那時怡然自得,與尋常時候的清高若月下仙人的張行簡確實不同。
月亮是很隨便的月亮。
她眸子亮起。
她執拗於他那副無動於衷誰都可以的樣子。什麼都可以的月亮,隨便的月亮,才會接受一個離經叛道的沈青梧吧。
沈青梧喃喃:「我這次長假,必然是我做過的最聰明的決定了。」
張行簡挑眉。
下一刻,他被沈青梧撲倒在床。燭火瞬間被熄滅,帳中陷入昏暗。
張行簡喘一聲,腰被她按住,唇角被撕咬。他簡直惹上一頭不得章法無法入門的凶獸,撲在他身上為所欲為。張行簡呼吸凌亂,渾身發燙,他艱難地握住她掠入他衣襟內的手。
沈青梧仍扭頭,蹭著他。
他微微發抖。
片刻後,帳中有了些光,月光照著二人清白的面容。張行簡聲音沙啞,咬牙切齒:「沈青梧,你這個混帳。」
沈青梧停一下。
他說:「你不是承諾我,我吹了小曲,你就不碰我嗎?」
沈青梧心虛。
但她狡辯道:「我說的是不折騰你,指的是不傳輸你內力,不讓你痛。可我現在做的事,怎麼會讓你痛?你一點都不痛啊……」
她咬他:「你很舒服,不是嗎?」
骨血間的戰慄,如同罌粟般,讓人食髓知味。張行簡能如何?
她狡辯的嘴臉,讓張行簡又氣又笑,沒想到她會這樣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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